趙雲瀾獻寶般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紫檀木盒。
盒子打開,露出了裏面閃閃發光的紅寶石金流蘇。
紅寶石小巧,金流蘇流光溢彩。
葉子清有些驚訝。
趙雲瀾獻寶般將流蘇取出:“清兒,這是生辰禮物,昨日我就該給你的,不過如今也不算晚。”
葉子清倒是沒想到他會拿出禮物來,怔在原地沒有動作。
“驚喜的傻掉了?”趙雲瀾微微一笑,英俊的臉上神情寵溺:“我給你戴上。”
葉子清垂眸,沒有反對。
流蘇見二人感情在升溫,默默退了出去。
“清兒……”
趙雲瀾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子。
三年的侯府生活令她褪去了粗鄙與聒噪,她本就長得清秀動人,如今更是蘊養出了脫俗的氣質。
她的皮膚好似上好的玉石,瑩潤透亮。
盈盈秋水眸如同一汪清泉,引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他喉頭上下滾動一下,將葉子清攬入了懷裏:“清兒,你好美……”
他伸出手,欲觸碰葉子清的臉。
葉子清強迫自己無視那越來越近的手:“我來月事了。”
趙雲瀾頓住,假裝若無其事地將人鬆開:“這青天白日的,你想什麼呢?我只是看到你的臉髒了,想給你擦一擦。”
葉子清溫順垂眸:“多謝世子,我自己來就好了。”
趙雲瀾沒了興致:“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待到他走到門口,葉子清想起一事:“世子留步。”
趙雲瀾笑着轉身:“怎麼?可是捨不得我走?”
夫妻三載,他對她並非全無感情。
若非她只是一介孤女,背後沒有強有力的母族,他或許也不會想着娶個身份高貴的平妻。
若是她捨不得他,服個軟,他定會留下來。
會給她和從前一般無二的寵愛。
葉子清垂眸:“三日後是我父親的忌日,世子可否同我一起去祭拜他?”
父親乃是心懷大愛的神醫,一直遊走在兇險的邊境,致力於救活每一個他所遇到的病患和傷患。
成親後的第二年,有人送來了父親的遺物,說是他老人家被敵軍擄走,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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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清傷心欲絕之下,爲他立了衣冠冢。
她和趙雲瀾如今還是正經的夫妻,祭拜之事,趙雲瀾理應同去。
趙雲瀾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不悅,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好,三日後,我陪你同去。”
“多謝世子。”
趙雲瀾神情複雜:“你我是夫妻,你不必與我如此生疏。便是他日蘭兒入了府,也不會影響你的地位和寵愛。”
不會影響她的地位和寵愛嗎?
舌尖抵住牙齒猶豫了片刻,葉子清終究還是放棄了爭論的念頭。
從前她看話本的時候,每當看到男女主角如同鋸嘴的葫蘆一般死活不解釋誤會,她都會怒其不爭。
如今輪到自己她才明白,真的對一個人失望後,的確是沒有開口解釋和爭辯的欲望。
她低眉順眼:“我知道了。”
趙雲瀾以爲她是真的想明白了,欣慰地拍拍她的肩。
接下來的幾日風平浪靜,倒是無事發生。
離開前第六天。
父親的忌日。
葉子清一大早便準備好了。
她等到了卯時初,趙雲瀾遲遲不現身,無奈只能去了趙雲瀾的雲閣。
“世子爺有事出去了,請世子妃稍候片刻。”
葉子清抿抿脣:“世子做什麼去了?”
趙雲瀾雖然成了侯府世子,也得了個官職,卻不過是五品閒職。
平時這個時候,他還未去上值。
下人譏諷地笑了:“世子妃說笑了,小人怎敢打探世子爺的行蹤?”
流蘇想說什麼,葉子清攔住了她,對那下人道:“我先去後門等着,若世子回來,你讓他去後門尋我便是。”
離去的路上,流蘇的嘴撅的彷彿可以掛起油瓶:“世子爺怎麼這樣?有什麼事情比祭拜老爺還要重要?再等一會兒他就該去上值了,哪裏還有時間出城?”
“傻丫頭。”葉子清腳下步子不停:“這樣的事情,你早就應該習慣了。”
有了從前的一次次爽約爲鑑,她便再也不抱期待。
之所以開口詢問,不過是出於人倫道義罷了。
二人在後門等了一個時辰,眼看着到了趙雲瀾上值的時間他還沒來,葉子清放下車簾:“走吧。”
流蘇一甩馬鞭。
馬車裹挾着滾滾塵埃,漸漸駛出了城。
“父親,這侯府的日子,女兒一日也過不下去了。”
葉子清將一張張紙錢放入盆中,將自己成親這幾年來的委屈娓娓道來。
侯府的生活看似光鮮,卻充斥着教條與規矩。
一條條教條和規矩交織成了羅網。
從前有趙雲瀾的愛,她尚且還能忍受。
如今決定放棄趙雲瀾,她便再也忍不下去。
“此次一別,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期間無法來看望您,希望您不要怪我。”
回到侯府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正要進門,卻被門房攔住。
“世子妃,夫人讓您在這裏站夠了規矩再回去。”
葉子清不解:“爲何要站規矩?”
門房哼笑:“夫人說,世子妃無故離府,目無長輩、規矩。”
流蘇急了:“世子妃分明早就請示過夫人了,今早也去過夫人房中說明緣由,是當時夫人還在休息,故而讓文媽媽代爲轉告,怎能說是無故離府呢?”
門房不耐:“小人只是個門房,還望世子妃不要爲難小人。”
流蘇還想說什麼,葉子清攔住了她:“罷了。”
入府三年,葉子清不知道被立了多少次規矩,總歸沒有耽誤她去祭拜父親的時間。
秋風蕭瑟,雖不是寒冬臘月,陰涼之處的風卻有種鑽心的冷。
葉子清這一站便站到了傍晚,滴水未進。
最後一絲陽光即將沒入地平線的時候,門房終於開了口:“夫人開恩,讓您回去。”
回去的路上,主僕二人的腿都有點軟,必須互相攙扶才能慢慢行走。
走到一處假山前的時候,葉子清再也受不住,扶住假山緩緩坐在石墩上。
“太欺負人了!”看着葉子清俏臉慘白的模樣,流蘇再也忍不住哭出聲。
葉子清輕輕擦拭着小丫頭的眼淚:“傻丫頭,只剩六日。離開那天,我請你看一場好戲,如何?”
看一場,趙雲瀾雞飛蛋打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