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季雲素心裏頭一陣煩躁。
她現在只想跟阿孃和弟弟安靜靜地待在一起，然後仔細想想該用什麼樣的藥，給阿孃把眼睛治好。
至於其他的事情，季雲素什麼都不想沾染，只想置身事外。
心念流轉之際，季雲素再次對着低頭不語的上官翎，沉着聲開口。
“上官女官，你回去告訴你家女君，我阿孃路遠迢迢從大前來到南召，舟車勞頓已經很累了。”
“這請喝茶，就免了吧。”
“她要是想回國，直接回去就好，不需要通知任何人。”
話音落下，季雲素徑自轉身，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上官翎一個，就扶着柳茹眉，往屋子裏走。
“阿孃不必在意旁人，一切有我在。”
柳茹眉眼神當中，隱隱透着一抹糾結之色。
四年前，她沒有確認的事情，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確認。
當年，西陵國女帝慕容芙蕖突然找上她，請她過府飲茶的時候，柳茹眉只是在心裏暗暗懷疑。
但是現在，她身邊的上官女官出現在院子裏。
而且，還是以西陵國女帝的名義，來邀請她這個普通婦人。
想必，飲茶只是個藉口。
實際上，慕容芙蕖應該是想要跟她聊女兒的身世？
要是沒猜錯的話，這西陵國女帝應該已經確認了女兒是她親生骨肉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柳茹眉溫和地開口：“素兒，其實阿孃也想跟這位傳說中大名鼎鼎的西陵國女帝，再見上一面。”
聽到這話，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光影泯滅不斷：“阿孃，你確定？”
柳茹眉努力地讓自己的眼神，聚焦到女兒所在的方向，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堅定地開口：“素兒，阿孃確定，你讓阿孃去吧。”
這時，一直站在季雲素和柳茹眉母女不遠處的上官翎，低眉斂眸地插了一嘴。
她弓着身，眼神還是不敢往季雲素的方向瞟，畢恭畢敬地道了句。
“季姑娘，柳夫人自己都答應了……”
上官翎的話，點到爲止，話音落下，她便繼續垂下眼眸，靜靜地等待季雲素的回覆。
直到這個時候，季雲素纔將審視的目光，落在上官翎身上。
不知爲什麼，她有一種錯覺，今天的上官翎給人的感覺，跟之前遇到的幾次，有些不太一樣。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季雲素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她看着上官翎，眼底眸光閃爍不定。
“素兒，阿孃去去就回，你別擔心。”
柳茹眉搶在女兒替她做決定之前，及時開口。
季雲素見自家阿孃這般堅持，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於是，只能對着低眉連忙，不敢跟自己對視目光，靜靜等待的上官翎，沒好氣地道了句。
“我把我阿孃交給你，你必須完完整整地把我阿孃帶回來，不然……”
“季姑娘放心，下官自然會把柳夫人安全送回來。”
聽到這話，季雲素便也沒再說什麼，徑自對着自家阿孃囑咐了一句。
“阿孃，你先跟上官翎過去天仙樓，女兒隨後就到。”
“不急的，西陵國女帝身份尊貴，她請阿孃過去喝茶，那是擡舉阿孃，素兒莫要替阿孃憂心。”
聽着自家阿孃還幫西陵國女帝說話，季雲素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阿孃就是心地善良，這西陵國女帝明擺着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她在惦記從你身邊把你的寶貝女兒搶走呢。
不過，心裏吐槽歸吐槽，季雲素還是尊重自家阿孃的意願，便點頭同意讓上官翎將阿孃帶去天仙樓。
“柳夫人，下官扶你。”
上官翎踩着小碎步，從季雲素身邊擦身而過，躬身來到柳茹眉的身邊，畢恭畢敬地道了句。
很快，上官翎便攙扶着柳茹眉離開了院子，徹底消失在了季雲素的視線裏。
“上官女官，不知你家女帝找民婦喝茶，有何要事？”
柳茹眉有些喫力地緊跟着上官翎的腳步。
她眼睛看不見，可上官翎走得卻極快。
所以，柳茹眉只能夠努力地加快步子跟上她，並且儘量不讓自己絆倒。
只是這上官翎好像很着急拉着柳茹眉趕路似的。
有好幾次，柳茹眉腳下打了趔趄，差一點摔倒，但上官翎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一般，依舊步伐速度飛快。
毫不誇張地講，上官翎幾乎是拽着柳茹眉往驛館大門口，疾步走去的。
這樣子，看着就跟趕着去投胎似的。
柳茹眉實在是跟不上上官翎的步伐，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又道了句。
“上官女官，民婦有些跟不上，能否放慢一些腳步……”
“不能！”
就在這時，前一刻還在院子裏對着季雲素畢恭畢敬的上官翎，突然陰測測地打斷柳茹眉的話語。
話音落下，她嚴謹刻板臉龐上，表情逐漸猙獰了起來。
柳茹眉看不到上官翎的表情變化，但這時，她平靜的面色，也是不由一滯。
剛纔上官翎的說話聲，跟在院子裏聽到的聲音，完全判若兩人。
“你是誰？你不是上官翎！”
幾乎是同時，柳茹眉一臉警惕地脫口而出。
“哼，柳夫人，你也不像傳說中那般，是個愚笨的村婦嘛。”
“你還能看出我不是上官翎……”
尾音拖長的同時，這個喬裝易容成上官翎模樣的女子，就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給揭了下來。
面具背後露出的臉，是西陵國公主慕容夕瑤身邊的貼身奴婢青鸞的臉！
這時，青鸞已經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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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着柳茹眉不客氣地揚聲：“柳夫人，你要是識相，就乖乖地自己上馬車，不然，死的就是你女兒季雲素！”
聽到這話，柳茹眉茫然無法聚焦的眼眸裏，瞳孔驟然縮成了一個黑點！
倒不是因爲她怕死，而是眼前這個她完全不認識對方是誰的人，在提到她寶貝女兒的時候，口吻當中充滿了濃濃的恨意。
那是一種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女兒給千刀萬剮的濃烈恨意。
當下，柳茹眉努力地剋制着內心的焦灼，深吸一口氣，對着眼前人，沉聲喝斥出聲。
“你跟我女兒有什麼仇恨，從現在開始，都衝着我來，別傷害我的女兒！”
青鸞目光中透着陰冷，這時候，她微微扭動了一下自己那只裝着義肢的右手腕，冷笑得更厲害了。
她幾乎是磨着後槽牙，咬牙切齒地湊近柳茹眉的耳邊。
不客氣地逐字逐句開口：“柳夫人，我這不是衝你來了嗎？”
“所以，等會兒到了地方，你要乖乖地配合、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