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初帶了銀子，在薛伯的介紹下，她順利買到了豬。
盛朝這個庶人無故不食珍的落後地方，一頭豬不僅能抵普通農戶一年的收成，自己買一頭豬殺還得交商稅。
林寶初不是豐織縣人，所以得請薛伯幫忙去交這個稅。
“薛伯，謝謝您。”
薛興桑送林寶初到嶺上，到了嶺上，她就不好意思再讓他送了。
“小夫人客氣了，你送我糧食和菜，我幫你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林寶初今天給他挑了擔糧食和青菜來，肩都快壓垮了。
而且她種的東西，在豐織縣大受稱讚，有錢還買不到呢。
他幫忙去縣衙跑個腿，那真不叫事兒。
“一會兒沈戟就會來接我，薛伯您回去吧。”
“這豬你可得牽好了，小心莫讓豬跑了。”
薛興桑仔細交代她，“那我就先回去了，快過年了，要布匹的人太多，耽誤不得。”
林寶初點點頭，目送他回城。
她今天買了不少東西，除了那一頭活豬之外，還有些油鹽醬醋，甚至還咬牙買了兩斤麥芽糖。
一斤五錢銀子，兩斤就是一兩。
比鹽還貴！
沈戟知道林寶初今天會買活豬，所以他特地跟李餘借了板車。
用繩子給馬套上，做了個簡易馬車去接她。
夕陽下，只見一匹馬、一輛車、兩個人、一頭豬，緩緩而歸。
林寶初和豬一起坐在車上，沈戟牽着馬走路。
冬天太陽一落山，天就差不多黑了。
不過反正他們也不着急，豬明天再殺也不遲。
林寶初坐在車上，嘴裏一直在低聲哼着什麼歌兒。
沈戟聽不清，便讓她大聲些。
“窗外明月光映照我臉龐，月之故鄉親人是否安康，捧一盞鄉酒陪伴着你喲，無論我身在他鄉與遠方……”
她想遠方的家人了。
“阿寶可是想盛京裏的爹爹和孃親了？”沈戟問。
林寶初停了曲子，“不是，隨口唱的，沒什麼特別含義。”
想那個算計她，讓她替嫁到這裏的盛京林家？
切！
“沈戟，如果你的家人來了，你會怎麼樣？”林寶初用聊天來打消她的思念。
“我的家人不會來的。”
沈戟十分堅定，幾乎沒有多想就回答了她。
十年了，要來他們早來了。
“話不能說得這麼絕對吧。”
林寶初提醒他，“池州府糧倉的摺子，這兩天應該送到盛京了，不是嗎？”
只要豐耕縣一次性繳清欠糧的消息傳到盛京城，沈戟重回那些人的視線裏，只是時間問題。
沈戟沉默不語。
其實他心底也在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
翌日。
儘管林寶初昨天晚上回來得晚，但縣衙殺豬的消息仍不脛而走，一大早就傳遍了整個豐耕縣城。
圍籬外，站滿了前來圍觀殺豬的大人和小孩兒。
“佟掌櫃，辛苦您操刀了，我們都不會。”
林寶初請來佟廣財幫忙。
佟廣財看着瘦，但他年輕的時候就是靠殺豬發的家，福客來飯莊從前也是個殺豬鋪。
“交給我吧。”
佟廣財一手拿着磨刀石，一手拿着殺豬刀。
滋啦滋啦的磨刀。
“爺、周捕頭，你們可得按好了，我下刀了啊。”佟廣財蠢蠢欲動。
林寶初聽此，趕緊把一個大木盆端到豬脖子下面。
木盆裏是剛打上來的清水，水裏加了鹽。
“嘿哈——”
佟廣財給自己打氣，一聲大喝之後，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刀了旋轉一圈，那頭微胖的豬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血便放乾淨了。
“嘖嘖，這豬真肥啊。”
“小夫人才來半年，就喫上整頭豬了，了不得啊。”
“來年啊，大家都要跟緊小夫人，她種啥咱就種啥，咱也能喫上肉。”
圍觀的百姓眼巴巴的看，一邊看一邊暗暗下定決心追隨林寶初。
“我回去再開幾分荒地去。”有人被刺激到了，轉身回去開荒。
衙門說了，只要你有地，就給糧種。
他們現在多開墾一分，來年就能多收成一分。
想想就覺得日子充滿了盼頭。
“喲，今兒夠熱鬧的啊。”住在城內大宅子的溫懷和商卓幾人結伴而來。
看到縣衙後院圍滿了人，不知情的他們好奇不已。
“大夥兒都看啥呢？”
“溫太傅，小夫人殺豬呢。”
“殺豬啊？”溫懷擠進人羣，果真看到在縣衙後廚門口的泥地上，一頭豬正在被開膛破肚。
林寶初燒了兩大鍋滾燙的熱水，沈戟坐着拿刀刮豬毛，她就在一旁幫他澆熱水。
“林姑娘闊氣啊，豬都殺上了。”
“溫太傅，你們來啦。”
林寶初聞聲擡頭，幾個扶貧小隊的人都來了。
“正好，今晚我辦殺豬宴，大家都留下來喫飯吧，咱們好久沒有一起喫飯了。”
扶貧小隊一共也就一起喫過一次飯，還是上次她在池塘裏發現小龍蝦的時候。
 |
 |
年底了，大家最近又因爲土地登記事兒忙得每天很晚纔回家。
她也該做頓好喫的，犒勞犒勞大家。
“那太好了，林姑娘的手藝我可是一直惦記着呢。”
“多謝林姑娘相邀，我一定來。”商卓還是這般知書達禮。
“給衙門幹活，還有這等好處呢？”
“我原以爲小夫人說過年過節有糧油米面送，是忽悠人的呢，誰知她真捨得啊。”
人羣中有人開始後悔了。
當初林寶初去找他們的時候，他們就不該那麼不給她面子。
現在好了，他們只有眼紅羨慕的份兒。
佟廣財開始分解豬肉，林寶初去屋裏拿了紙筆來。
準備今晚殺豬宴的菜單。
“沈戟，你有什麼想喫的菜嗎？”她問的第一人，自然是她家相公。
沈戟想了想，欲言又止。
“阿寶做什麼，我便喫什麼。”他最終沒有提出他的要求。
他不說，她也能猜得出來。
“我明白了，拔絲芋頭。”林寶初把菜單記上，然後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甜的。”
沈戟扭頭看她，眼裏滿是動容。
有一個懂他，包容他的小癖好，還會維護他面子的娘子。
真好。
“謝謝阿寶。”
“不謝，芋頭挖出來，我還要芋頭扣肉呢。”殺豬宴怎麼能少得了這道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