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和藹,公公雖不苟言笑,但也在認真聽他們說話。
大哥謙和,大嫂溫婉。
只是這個二哥麼,好像心不在焉的,二嫂嫂似乎也不那麼高興。
“三妹啊,聽說你在上次圍獵中救護定安王殿下有功,封了個城防司指揮使的官職,可真了不起!”
大嫂姜寧夏目光裏有些羨慕,她從小在規矩方圓的世家體制下長大,從沒有想過女子還能封武官的。
陸喬瀟靦腆地笑:“也只是碰巧了才救下,而且五皇子殿下也在,當時情況太緊急了,相比哥哥嫂嫂們,喬瀟還有很多事要學的。”
沈公聽了這話很是受用,臉上出現了輕微的情緒波動:“阿珩夫人懂事謙遜,能為相府爭臉面。”
陸喬瀟被誇得有些無所適從,只能哈哈笑着,任由秦夫人拉着她和她說小話。
“阿珩這孩子有些木訥,你平時多擔待着點。”秦夫人深知自己的小兒子是人中龍鳳的優秀,但有一點,她這個做孃親的很是擔憂。
那便是他太冷靜。
從小到大處理所有事,他似乎從不會發泄情緒。
無論是夫子在學堂布置的任務,還是家中族老對他的要求,他都會一一接下,完成。
無論問題多艱鉅,他不會有一句抱怨,而是想法設法去完成。
秦夫人有時候甚至想,她寧願要一個不是這麼完美的兒子,但求他能與他們這些至親親近些。
累了苦了,完全可以和她這個孃親說嘛。
陸喬瀟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她內心有些疑惑,沈昱珩很木訥麼?
他昨夜還懂得扣着自己的手讓她一遍遍重複他的名字來着。
上了榻,佛子變邪神,折騰得她要翻了天。
“婆母,喬瀟記住了。”反正說給她聽,她便接受唄。
這時,外頭的小廝又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報:“老爺,夫人,三少爺來了!”
沈公和秦夫人有些驚詫地對視了一眼,他們的好大兒曾幾何時這個點來過?
一旁孟祈寧有些陰陽怪氣地說了一聲,“瞧瞧還是三弟會疼人兒哦,平時下了朝不見回家一趟,媳婦第一次上門,才待了半個時辰,這就過來接了。”
話說得有些難聽,沈謙眉宇間斂着怒氣,道:“二妹說話注意些。”
姜寧夏桌下拉了拉沈謙的手,溫和笑道:“我只記得二弟剛娶祈寧時也是這般的分不開呢,新婚燕爾,咱們這些做哥哥嫂嫂的,可得多體諒體諒。“
秦夫人正了神情,道:”就是,像阿珩平日裏公務繁忙,如今喬瀟來了,阿珩能多來走動走動,當是高興還來不及呢。“
陸喬瀟這才看清楚了這其中的小小風雲。
沈家的老二沈曜興藉着哥哥弟弟的勢,有個閒差,但不安於本分,總想着繼承家業。
老二媳婦孟祈寧更是一個心比天高的,看不慣沈公和秦夫人偏愛小兒子,心中始終憋着一股怨氣沒處發。
她思量着思量着,便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腳步聲。
沈昱珩今日穿着一身蒼藍色的官袍,莊重嚴肅之餘,顯得他那清冷的面孔更多了幾分矜貴。
“阿珩來了,坐坐坐。”秦夫人看到兒子,臉上笑容欣慰極了。
不知怎的,她越發覺着今天的兒子臉上多了幾分親和力,果然是要娶了媳婦,人都會變得柔軟下來。
最好再給她儘快添個大胖孫子,才好呢!
沈昱珩自然而然坐到了陸喬瀟另一邊空着的位置上,他輕掃了她一眼,面色紅潤,看樣子融入得很快。
想到此處,沈昱珩微微勾脣,撥了撥腕上的佛珠。
昨夜纏綿悱惻時,陸喬瀟身體顫得厲害,卻還記得在喘息之餘將一串檀木珠戴到他的腕上。
說是保平安用。
呵,還是很關心他的麼。
“阿珩如今成親了,連帶着氣色也好了不少。”大哥沈謙笑着調侃,語氣裏帶些阿諛:“還是有福氣。”
“嗯。”沈昱珩面色清冷,只低低嗯了聲。
沈謙瞥見沈昱珩微紅的耳垂。
還有那時不時瞥向陸喬瀟的眼光,想要裝作雲淡風輕——
實則,心事都寫在臉上。
他這弟弟,可真是裝。
沈公喊府裏的下人索性將午膳端上來,全家一起吃箇中飯。
在用膳的時,秦夫人一直盯着沈昱珩和陸喬瀟二人看,越看越覺般配。
她不禁想着,這樣郎才女貌的兩人,生出來的娃娃,得有多好看吶。
“阿珩啊,你這老大不小的了,和喬瀟,要儘快讓為孃的抱上孫子呀。”秦夫人笑眯眯的,一邊夾了口菜放進陸喬瀟碗裏。
陸喬瀟內心打鼓,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沈昱珩朝堂上一堆事還未解決,她也馬上要去城防司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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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她一想到上一世沈昱珩死在了戰場上,她就心有餘悸。
如今朝中風聲鶴唳,黨爭激烈。
沈昱珩,不是兒女情長之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怎麼?”沈昱珩見陸喬瀟偏過腦袋來看自己,聲音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陸喬瀟搖搖頭道:“娘剛剛說的話,你先應聲。”
沈昱珩面向着秦夫人,正色道:“娘,我和瀟瀟會認真考慮的,您費心了。”
秦夫人看着一本正經說話的兒子,有些發愣。
他原來可以一次性說這麼多話呀?她還以為,他兒子只會說五個字以內的短句呢。
還是她的乖兒媳厲害,能治阿珩不說話冷冷清清的毛病。
吃過飯後,沈昱珩陪着陸喬瀟,和父親母親又說了會兒話,還和大哥聊了聊最近的朝局,直到快日暮西山了,才要離開。
沈昱珩將陸喬瀟扶上馬車,坐定後,陸喬瀟忽然轉過臉來問他:“阿珩,你會想要孩子嗎?”
聽了這話,沈昱珩眉頭倏地蹙起,
宮裏的女人為解深宮寂寞,才會生個孩子來撫養。
若非她是已覺着自己無趣?
這才新婚燕爾,她便想要用孩子來充實自己的日子了?
“不想。”沈昱珩回答得乾脆利落。
陸喬瀟瞥見他眉宇間隱隱透出的寒氣,便不再敢說話了。
昨夜將她折騰得那般,她怎敢與他對着幹?
否則吃苦頭的只能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