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夫人?”周姨娘很快又笑了一下。
只是這笑意帶着十分鮮明的冷峭的意味。
她挑了挑眉,眼皮一掀,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滾動着打量虞啾啾,而這眼神裏,則是帶着一種毫不掩飾的鄙夷。
“我聽管家說,你家裏是做藥材生意的?”周姨娘手裏端了茶碗,淺淺喝了一口,淡淡問道。
“的確如此。”虞啾啾看着她,一雙清亮圓潤的大眼睛洞若觀火。
這樣的眼神,顯然也令周姨娘感到不喜。
周姨娘當即冷笑了一聲,將手裏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趾高氣揚地說道:“這裏,可是將軍府,你一個商戶之女,本來是沒資格進我們大將軍府的大門的,更何況是見我們家夫人?你不夠格,明白嗎?”
她如此尖刻的話語,叫虞啾啾身旁跟來的人,都是隱隱浮現出一絲怒氣。
陳恨甚至握起了腰側的刀。
虞啾啾也有些意外周姨娘能說出這樣瞧不起人的話來。
不過她小臉上保持着理智,只問了一句:“周姨娘這話,是姨娘自己的意思呢,還是你們家夫人的意思?”
周姨娘當即脖子一動,高昂起頭來:“有分別嗎!總歸都是我們將軍府的意思!”
“那分別可大了。”
虞啾啾像是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又像是故意的,“既然你都說了這是將軍府了,那你們府中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理應顧及將軍的顏面。
“將軍不在,將軍夫人在這座府邸纔有最高話語權,她說的話,就代表將軍府。
“至於你,周姨娘,你這種身份,即便說了什麼,也做不了數的。”
虞啾啾眼神明澈乾淨,語氣淡然。
她從神情到語氣,都沒有表露出對周姨娘一絲一毫的鄙視。
可週姨娘仍是被她這話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尷尬而又宛若遭到了羞辱。
“你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商戶之女,也敢跟我這麼說話?活膩了吧你!”周姨娘當即站起來猛地一拍桌,派頭十足地對着虞啾啾訓斥道。
“哦?周姨娘這麼說,什麼意思?打算找人要了我的命嗎?”虞啾啾仍是坐在那裏,語氣冷冰冰地問,這會兒她眼眸裏才浮現出一抹銳利的神情來。
周姨娘嘴脣動了動。
她說這話根本只是嚇唬人,哪裏真的就敢這麼堂而皇之的動手殺人了?
可若是不應,就搞得好像她虛張聲勢沒這個膽量似的。
那這小丫頭豈不是要更加瞧不起人?
周姨娘當即色厲內荏地嚷嚷道:“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趕緊給我道歉!我可以大有人大量,不跟你計較,放你一條活路!”
對此,虞啾啾自是一點也不怕,反而還挑了挑眉。
如果周姨娘真的敢殺人的話,那她只能說,殷岑完了。
她坐在那裏,依舊是一動不動,就那麼直直地看着周姨娘的眼睛,似乎是在等周姨娘派人來“殺她”。
周姨娘被她這般眼神盯得心裏發毛。
見虞啾啾這副架勢,也只好硬着頭皮喊人進來:“來人!被這幫渾身銅臭過來乞討的商人給趕走!若是他們不走,就亂棍趕走!”
到底也沒敢說出一個“殺”字。
虞啾啾看出來她沒這膽量,這才懶洋洋站起身來:“將軍府裏的妾室,都是你這樣的嗎?”
“我什麼樣?”周姨娘衝她吼道。
“看不起商人。”虞啾啾這麼淡淡說完,只脣角一勾,根本沒等周姨娘的回答,就帶着人自行走了。
本來來的時候是帶了禮物的。
既然周姨娘不稀罕,於是也就叫人一併擡走了。
周姨娘就沒見過這種送禮還要帶走的,眼睜睜看着,最後嘟囔着罵了一句“窮酸”。
虞啾啾聽見了,卻也懶得搭理,提步很快就走了。
寧州這地方很是富碩,商人云集之地。
官府跟商戶打交道頗多。
可週姨娘滿口瞧不起商人,難不成這邊的官商關係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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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一個以經商爲主的地區,如果當官的瞧不起商人,那營商環境就會很差,商人做生意就會很難,寧州又沒多少農田,大部分還都是種棉花和桑樹的農戶,做的也是生意。
如果官商關係不好,商人做生意難,那寧州百姓的日子也是過不好的。
虞啾啾回到隔壁自己的宅院,就長長地吐了口氣。
她看向陳恨:“就殷岑後宅這亂七八糟的,他真能當好這個將軍,帶好兵?本公主嚴重懷疑,寧州這邊這麼多年倭寇和海盜愈演愈烈,指不定就是殷岑個人的問題所致!”
陳恨也一臉無語地揉了揉眉心。
他道:“不像啊。”
“什麼不像?”虞啾啾看他。
“多年前,屬下是見過殷岑本人的,他雖然性格和殷鬱完全不同,但也頗爲律己,不像是會……養這麼多妾室的人。”陳恨說道。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虞啾啾想到什麼,冷哼一聲,“我爹爹看起來不還是一個好人模樣?哼,比誰都好色。”
陳恨立即不予置評地望了望天。
這涉及到當今聖上的風評,虞啾啾說得,他卻說不得。
“公主打算接下來如何做?”陳恨問道。
“時間不等人,也不能把這些妾室一個一個地調查一遍,從現在起,把寧州的三司官員、知州、同知,還有殷岑身邊最親近的手下全都調查清楚,尤其是他們的爲人,在百姓心中的評價。”虞啾啾說道。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先弄清楚這些官員是什麼樣的人,就能大致知道殷岑是個什麼樣的官了。
如果他身邊親近之人私德敗壞,在百姓們心中怨聲載道,那只能說,殷岑這個官,也的確不怎麼樣。
“屬下明白,不過即便這些都查清楚,最快也要兩天時間。”陳恨說道。
“查,這兩天,本公主也剛好給自己找點別的事情做。”虞啾啾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她一刻沒閒着。
下午的時候,就帶着大舅舅給的引薦信,拜訪了寧州最大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