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洛王氏疼得直跳腳，瞪着少女的背影雙眼直冒火星子……要不是洛信成匆匆趕到，暗中拉着她，她只怕當下就要鬧起來。
“母親，她已經自亂陣腳，不是故意針對你……”洛信成對葉零榆這個軟弱不堪的樣子很是看不上，“忍着點，母親別忘了咱們的目的！”
“死丫頭！”洛王氏疼得咬牙，“等她嫁過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她緩了緩疼，追着煩躁的葉澤遠繼續嚼舌根，旨在讓他先對賜婚一事失去信心，重新考慮葉零榆的婚事。
葉澤遠果然鬆口，讓母子倆先留下來。
“這個葉零榆，未免太不堪一擊。”洛王氏看着葉澤遠面色凝重的離開，只覺得洛氏的信中，未免言過其實。
“你姨母被攆出府，大概是自己作死……想來是她跟柳氏鬥法失敗，又拉不開面子說自己輸給一個妾室，所以才甩鍋給一個鄉野小丫頭。”
言外之意，葉零榆只是運氣好罷了。
洛信成蹙眉：“話雖如此，大表哥和四妹妹接連損兵折將……我們還是小心些的好。”
“表少爺說得對。”安嬤嬤忽然出現在兩人身後，低低道：“兩位千萬不要小看三小姐。自她回府，前期一直隱忍蟄伏，夜宴之後就彷彿變了個人一般，處處扮豬喫老虎，連夫人和大少爺都拿她沒辦法。”
她叮囑：“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她剛剛的樣子，大概率是在演戲，否則兩位一開始也不會被拒之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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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信成若有所思。
但洛王氏沒有放在心上，信誓旦旦的說：“安嬤嬤，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到時候，你家夫人可不要忘了她的承諾。”
洛氏承諾：只要他們將葉零榆拉下後位，幫助葉沁蘭榮耀迴歸，以後一定會讓洛信成封侯拜相。
等到葉沁蘭入宮爲後，洛氏還要幫她的女兒也入宮爲妃，姐妹倆共事一夫，稱霸後宮。
要不是爲了這樣的好前程，他們纔不敢輕易挑戰太上皇的賜婚呢。
“夫人放心，只要表少爺和三小姐玉成好事，哄得她主動解除婚約，嫁入洛家……”安嬤嬤微微一笑，“洛家和將軍府以後就同氣連枝，待蘭小姐入宮爲後，兩家人必然前途無量。”
洛王氏樂不可支，急忙應下。
要犧牲自己娶了葉零榆這個胸無點墨的粗野女子，洛信成其實心裏不高興，但還是忍住了。
安嬤嬤離開後，洛王氏看出他的不情願，低聲勸兒子，“葉沁蘭和陛下是兩情相悅，如果沒有太上皇賜婚，她說不定早就是陛下的皇后了。”
“信成，若非陛下搶先一步，當初母親早就想親上加親了——畢竟蘭兒那樣的妙人，上下三百年也找不出第二個更好的，誰娶了她就是天大的福氣。眼下，你是沒這個福分了。”
洛信成攥緊拳頭：“兒子明白。”
明白，但還是不甘心。
葉沁蘭是天上明月，美好無暇，讓人情不自禁的心嚮往之。
他們青梅竹馬，本也是一段人間佳話。
最終，還是抵不過陛下的權勢滔天。
所以，他也要爬到權力巔峯，就算娶不到她，也要站到離她最近的地方……
“兒子，愛一個人，就是要看她過得好。更何況，葉沁蘭過得好了，洛家也能飛黃騰達。”洛王氏拍拍他的肩。
洛信成深吸一口氣，“蘭兒是天上月，我本來也不敢奢求，只是不甘心娶回葉零榆這樣一個‘空有美貌沒腦子’的鄉下村姑。可是兜兜轉轉，我還是逃不過她的魔爪……”
言語間，處處貶低。
洛王氏卻有些擔心，“早上我看她對你的態度很不耐煩，只怕是你當初的拒婚羞辱，讓她心裏記恨至今。祭天大典已過，宮裏隨時都可能傳出大婚的消息，咱們可得抓緊時間，攻略葉零榆。”
“母親多慮了。”洛信成自戀道：“當初兩家還沒定親，葉零榆就對兒子頻頻示好，還給我繡荷包處處討好。現而今，她知道自己快被陛下拋棄，馬上又會變成全京都的笑話……”
“婚事有變，洛家沒有人會安慰她，只會指責她無能。這種時候，只要我勾勾手指，她肯定立刻就會上鉤……就像當初她剛回到將軍府那時候一樣。”
脆弱無能的人，總是希望自己能抓住黑暗裏的光，急於找到光裏的救贖……終其一生，不敢鬆開。
……
夜漸深，落葵院。
葉零榆沒讓人伺候，獨自抄書，但求心靜……案上燭火搖曳，襯得她愈發眉眼沉靜，姿容動人，彷彿畫裏走出來的仙子。
洛信成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美好的畫面，不由喉嚨一滾，眼眸亮了幾分——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這樣嫺雅美好的女子，最讓人見之不忘。
若她不是葉零榆，若她能活成這樣一副靜止的畫……該有多好？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他有意賣弄才華，拎着食盒走過來，笑得君子端方，“阿榆之美，千秋無絕色，驚爲天下人！”
葉零榆蹙眉：“……”
這個瘟神怎麼來了？
心思一晃，落筆乍亂。
這一頁，白抄了。
她將紙張揉了，隨手扔到男子腳下，驅逐的意味很明顯，“夜深人靜，表哥不該出現在這裏。”
洛信成知道她還在生氣前塵往事，見狀也不生氣。
故作柔情道：“聽下人說，姨丈遷怒於你，剋扣了落葵院的飲食，還罰你不抄完書就不能喫飯……我擔心你餓壞了，特意讓廚房做了些你愛喫的點心，順便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他彎腰去撿紙團，故意討好葉零榆，“抄了這麼久，阿榆手必然酸了吧？不如你在一旁喫點心，我來替你抄。放心，我擅長模仿字跡，從前還教過你念書寫字呢……”
“別碰我的東西。”葉零榆冷聲喝止。
“……好，我不碰就是。”洛信成看着她惱羞成怒的樣子，心下了然。
當初他教葉零榆寫字，她也因爲字太難看而羞臊不已。
這麼久了……
她刻在骨子裏的自卑，還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