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裏,有一位年輕郡王壯着膽子上前,分別摸了一點“血跡”在指腹上觀察,震驚且肯定:“二者顏色上有一絲細微的區別,但都沒有血腥氣,可以確定不是血!”
“皇后娘娘,這是如何做到的?透明的寶石,白色的蠟油,白色的火巖粉……怎麼會調出這樣如血液一般的紅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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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濃解釋道:“本宮平日會翻看一些雜書,有介紹說,有些礦石自帶獨特屬性,會在粉末狀態下與其他物質發生反應。”
“比如,與火巖粉充分融合,會生出血色。與醋融合,則生出綠色等等。這些融合反應,有的會在加熱後顯色,有的則會在冷卻後顯色。”
“這樣的混合物裏,若是加水會使得顏色變淺,也容易因爲靈堂內氣溫過高而蒸發消失,最後顯現不出來。而加入蠟油,又正直冬日,一出去,蠟油凝固,字跡顯露。”
“本宮覺得這些反應甚是有趣,前陣子剛帶着兩位小殿下玩過這個遊戲。”
蕭承宴看着她從容鎮定,聽着她徐徐道來,眼神裏充滿了愛意。
他精通政治之道,但對這些詭異的算計手段,卻並不在行。
眼見妻子臨危不懼,自始至終保持着皇后的威儀,也再次在一衆宗親面前證明了自己的智慧和膽識,滿心滿肺地讚賞!
若非場合不對,他真想在這些人面前大大地誇讚她一番!
這樣聰慧睿智、美麗優雅的妻子,誰都沒有,只有他有!
衆人恍然:“原來如此!”
張明微滿眼佩服:“臣妾還以爲是遇熱融化了,才顯現出字來,心想殿中焚燒紙錢,那麼熱,怎麼會沒反應,原來是遇冷凝固!”
廖元貞心中不免震驚。
如此隱蔽且詭異的算計,就是她也無法破局,皇后怎麼可能如此輕鬆就破了?
難道她提前預知了這一切嗎?
不,不可能的啊!
一陣寒風迎面撲來,無遮無攔地鑽進骨縫,一股尖銳的冷痛從骨骼的深處刺破,讓她忍不住微微顫抖!
皇后的智商……
太可怕了!
廖家想要推她上位,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她從來不是自願來爭,所以心有反骨。
希望廖家輸!
最好輸得一敗塗地,滿門抄斬!
她不在乎揹着這個姓氏,會有什麼樣兒的下場,但只要廖家徹底倒臺,姓廖的老不死徹底死絕,妹妹和她們或許……就能永遠安全了!
宗室長輩感慨而誠服道:“皇后娘娘爲人善良公正,對宗親小輩關懷、對百官誥命和善,所以連老天都看不過去有人如此算計陷害,才早早讓皇后娘娘知道此法,及時證明了自身。”
年輕郡王與其他人亦出聲附和。
林濃面容在棺槨神位的映襯下,顯得沉肅而悲憫。
緩緩嘆息:“沒想到也有人與本宮一樣愛看雜書,正巧也看到了礦石反應這一處,原本是充實人見識的,只可此人惜心術不正、膽大包天,竟然用在了算計皇家、污衊帝王之上!”
“今日之事,若非本宮能夠證明自身,傳出去,臣民豈不是都要以爲陛下與本宮十惡不赦,仗着皇權,進做一些泯滅人性的事?”
“那麼以後誰還會從心底裏敬畏皇權?尊重皇家?”
在場的除卻宮人,都是皇家人。
享受皇家帶來的各項優渥之時,都很默契地維護着皇家的威嚴。
因爲只有如此,才能在平民和官員面前永遠保持高高在上、事事優先的姿態!
發生今天這種事,不僅僅是帝后威勢被挑釁,更將直接損害到他們的利益,一個個都無比憤怒。
“所謂的泣血顯靈,是假的,是間人對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抹黑污衊,更是對皇家威嚴的褻瀆!”
“定要將此人抓出來,凌遲處死,以振皇家威嚴、陛下天威!”
“沒錯,絕對不能輕輕放過,否則來日,豈不是人人都能爬到皇家頭上踩一腳了!”
……
蕭承宴口氣裏含着無與倫比的冷冽:“查!當然要查!朕倒要看看,誰敢褻瀆皇權!”
妃嬪們道:“哭禮開始,殿內殿外那麼多人看着,肯定不能動什麼手腳,所以神位很有可能在內務府時就已經被人悄悄寫上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宗室長輩立馬有人接話道:“描金之人有機會趁人不被偷偷寫字!且禮部和內務府協同操辦喪儀,兩邊的高等官員在神位供奉進靈堂之前,也是要做最後檢查的,以免出現紕漏。”
“既然派人看守了、也做了最後檢查,神位上卻還是出現了這些髒東西,那麼就說明,最後檢查的那個人要麼是瀆職懈怠,要麼就是參與者,假裝沒看到!”
想了想。
自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合謀有可能,但這個天氣,從內務府奉着神位過來,字跡早就凝固顯現了!所以只可能是到了慈寧宮,且在炭盆點燃以後才寫上的。”
衆人細細一想,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年輕郡王想不通,疑惑道:“確實只有來了慈寧宮後才寫的,但正殿守靈的人那麼多,就算有人進出,但總歸是時刻有人在的,若是有人當着咱們的面往上頭寫字,早被發現了呀!”
林濃提醒大家:“方纔出靈的時候大家都退了出去,內服務的人一窩蜂地上去挪香案、搬白幡、撤元寶盆,又在門口撒了好大一籮筐的紙錢。”
“咱們的視線,可沒有一直盯着神位啊!”
太后的壽材,是由內務府準備的。
後續的保養、檢查、描金等等工序,亦是內務府來辦。
太后喪儀。
由禮部主持。
但進進出出當差侍奉的都是宮裏的宮人,差事也都由內務府調動。
聞言內務府總管和一羣宮人全都驚恐跪下。
“陛下明鑑、皇后娘娘明鑑,奴婢等萬不敢有一絲一毫不臣之心!”
“何況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何能讓這麼一羣大人知道?但凡其中有一張嘴不牢靠,就得賠上所有人的性命,奴婢們就是再蠢,也不敢幹這樣的事兒啊!”
衆人這麼聽着,覺得也是。
事以密成。
別說做的是殺頭之事,就是祕密給人準備驚喜,也不敢讓這麼一羣人知道或者配合,可不是所有人的嘴都那麼嚴的啊!
平日查案,可以丟進慎刑司慢慢審問。
三天五天,哪怕十天半個月也等得起。
但今日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