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盯着池慕寒審視自己的眸子，莫名有些心慌，這年輕人的眼神，銳利異常，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
越是這樣，自己就更不能招惹了。
往往這樣的人秋後算賬，自己會死的更慘。
“我沒有任何顧慮，單純的只是已經停手十年了，不會給人治病了。”
池慕寒沒有勸什麼，只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我可以給你出具免責聲明，並去進行公證，我這雙腿治好治壞都算我自己的，另外，如果你能幫我治好，我可以給你養老送終。”
聽到最後四個字，李儒瞳孔下意識的深邃了幾分。
這個小細節並沒有被池慕寒錯過。
他直接又道：“你可能沒有聽說過我，那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池慕寒，帝城池盛集團的總裁，今天來找你的那位是夜淺，是我愛人，我今天給出的承諾，必能言而有信，你若不放心，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只管提。”
李儒不說話，倒也沒有那麼容易上鉤。
池慕寒沒有逼的太緊，只道：“我們夫妻倆會在這裏小住一段時間，如果你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可以慢慢考慮，不用急着這一時就給我答案，我能等。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李老先生用餐了，我先走了。”
他轉動輪椅往外行去。
李儒看着池慕寒即便坐在輪椅上，也依然脊背挺直，氣質絕倫的樣子，從來不多管閒事的他，忽然問道：“你愛人說，你這腿是爲了救她，從樓上墜落傷的？”
池慕寒停住了動作，回頭道：“不是爲了救她，是我應該如此，我以前虧欠了她很多，做錯了事，腿會斷，也算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了。”
“怎麼？”李儒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在外面還有人？”
若是這樣，他就是人品不好了，這樣的人，自己就更不能接近了。
“當然沒有，我這輩子只有我愛人一個，眼裏心裏都是，只是以前……我因爲一些事情，對她態度不好，傷了她的心。”
李儒平常話不多，今天難得的道：“我被女人背叛過，我只是坐了牢，人都還是全須全尾的，她都帶着孩子跑了，而你腿都這樣了，你的小妻子也沒拋棄你，我看她倒是個好姑娘。”
池慕寒笑了笑道：“她的確是。”
李儒沒再多說什麼，只道：“你回去吧。”
池慕寒轉身操控輪椅離開。
李儒坐在桌前，盯着夜淺做的那條魚，想到剛剛池慕寒說的那句，我爲你養老送終，眼裏有波光閃過。
在這個村子裏，別人背後在說他什麼，他一清二楚。
他有兒子，卻跟沒兒子一樣。
甚至於……那兒子也從來沒盼他半分好。
所以對他來說，現在活着就已經是死了，日子是沒有盼頭的。
可剛剛那個年輕人，哦，池慕寒，他說，會給自己養老送終？
他之前半輩子心軟，被人不知道騙過多少次，所以現在……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夜淺燉的魚喫下。
味道……竟然還挺好的。
夜淺沒走遠，就在小路上等着，見池慕寒出來，她快步迎了過去，推着他邊往回走邊問道：“你跟他說什麼了？”
“我說讓他幫我治腿，我給他籤免責聲明，還爲他養老送終！”
夜淺有些瞠目結舌：“你不是騙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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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多供養一個人，對我們來說並不是難事。”
這倒的確，她只是沒想到池慕寒會做這決定。
“那他怎麼說？”
“什麼也沒說，我讓他考慮考慮，反正我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不着急。”
“嗯，”夜淺邊走，邊看着黃昏下的暮色，不覺道：“今天出去轉了一圈，你不覺得在這裏生活的人，真的活的很安逸嗎？除了農忙的季節忙幾天外，其餘時間，只要在家裏顧好一日三餐，出來跟鄰里拉呱閒話就好了，沒有工作壓力，也沒有房貸重擔。”
池慕寒溫聲道：“怎麼，你還喜歡這樣的生活？”
夜淺坦然道：“我是喜歡跟人閒話八卦，你看她們說誰家誰家姑娘跟誰家誰家小子怎麼樣了的時候，那眼底都在冒光，我聽的都覺得挺有意思的。”
池慕寒呵呵輕笑了起來：“我以前倒是沒發現你還有這勁兒。”
“你不知道而已，以前在公司，我也經常聽宋暖聊公司八卦。後來給江野當經紀人，我又常聽那小子八卦，反正與自己無關，聽着當個樂趣。”
“哦？他們就沒罵過我？”
夜淺：“……”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夜淺說完，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池慕寒看着她壞壞的眼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在這初春的夜裏，聽來格外溫馨幸福。
第二天早上，夜淺早早的就來到了李儒家門口。
正要出門下地的李儒看到她，下意識的就皺緊了眉頭：“你怎麼又來了？昨晚你男人跟我聊過，說給我時間考慮，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夜淺笑的眉眼彎彎的，嘟嘴道：“你這老頭兒用不用這麼防着我呀，反正醫術在你身上，我又偷不來，我就是想來跟你借一顆大白菜。”
“我沒有。”
夜淺也不客氣，直接指了指他大門牆邊的白菜窖：“那這不是你的咯？我可以撿嗎？”
李儒：“……”
“拿上趕緊走，以後別沒事兒老在我眼前晃，晃的人眼都暈了。”
夜淺彎身撩開白菜窖，從裏面抱了一顆白菜後，擡頭看向他，笑得更燦爛了：“謝謝李老先生，今天中午我做了大餐跟你分享，你有什麼想喫的嗎？我可以特地爲你做。”
李儒：“……”
城裏來的姑娘，怎麼還能這麼沒臉沒皮的。
“不需要！”
“那就算了，反正等以後你答應了我愛人的要求，幫他治了腿，他得給你養老送終，到時候我有的是機會孝敬你，不急於這一時。”
她說完，抱着大白菜大搖大擺的就往回走去。
李儒看着夜淺的背影，神情恍惚，孝敬——
他們難道是認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