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庵堂回來後,她幾乎日日都在聽說皇后如何得陛下專寵,甚至爲了她,把後宮裏那些美麗的妃嬪都視作無物,今日參加祭天大殿,又親眼見帝王竟然允許她跟自己並肩而行,心中更是妒恨到了極點。
當初太后爲帝王挑選了兩個側妃,她是其中之一。
她是國公之女,而踐人只是國公侄女,身份根本比不上自己尊貴!
憑自己的美貌和家世,如果能順利成爲帝王的妃嬪,一定能得寵,那麼今日坐上後位、與帝王恩愛不相疑的,就一定是自己!
可那年明明已經定下的側妃名單,她莫名落選了!
除了這不要臉的踐人在太后面前說了自己什麼壞話,讓太后把自己的名字劃掉的,沒有別的可能!
打從一開始,踐人就算計好了,要獨佔帝王!
踐人害得自己遭受了那麼多嘲諷,又被關在庵堂那麼多年,自己明明是上尊貴的世家女,卻只能粗茶淡飯,辛苦勞作,風吹日曬。
可她卻能高高在上地當上了皇后,兒子還成了太子?
憑什麼?
憑什麼把自己害得那麼慘之後,還能那麼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榮耀?
去死!
不要臉的踐婦,早該去死了!
看着帝王清雋好看的臉陰沉着,她的心微微揪起。
天可證明。
她自小就喜歡他,有天那樣高,有海那樣深!
多麼希望此刻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那麼,她就可以用妻子的身份,溫柔地安慰他,也可以用皇后的身份,立馬下令殺了踐人,平復朝臣們的憤怒!
可偏偏,她現在成了臣子之妻。
多麼令人厭惡的身份啊!
“不知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還是有什麼不可外傳的祕寶在滋養身體呢!”
喫過虧,她謹慎了許多,但又忍不住不去落井下石,所以聲音不算重,卻足以站在身側的人聽得清楚。
想着這樣的猜測一傳十、十傳百的,一會兒就能傳遍整個廣場!
然而她身側的人聽到她的話,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沒人接話。
因爲在所謂的“證據”指向林家的時候,那些有幸親眼見識到那些針對皇后的算計的宗親誥命們,就已經清楚地知道,這事兒……有問題!
那些沒機會與皇后相處、沒得到過皇后恩惠幫助的,對她的人品心性不瞭解、沒有信任也正常,但哪怕心中懷疑皇后,也沒人敢這麼大剌剌地說出口。
畢竟林家的實力,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敢挑戰的。
“曹太太,飯可以亂喫,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沒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在大周。
只有得了冊封誥命聖旨的婦人才可成爲“夫人”,其餘者只能稱太太。
徐氏的丈夫是從三品武將。
她本可以得個誥命。
但請封的摺子遞了上去,被壓了整整三個月才批覆下來。
只得了個冊封敕命的旨意。
是從三品以下官員的正室夫人和母親纔會獲得的封賞。
因爲帝王可沒忘記她曾經做過什麼,差點害得他誤會林濃,所以看到請封摺子的名字,故意壓着了一陣子才做的批覆。
是敲打。
也是警告。
但這個敕命,顯然沒有能夠讓她得到警醒,而是成了皇后羞辱她、忌憚她的證據。
徐氏掃了二人一眼,又看向了皇后。
看似平靜的眼底,充滿了嫉妒和尖銳。
皇后之位,本該是她的!
是她徐靜瑤的!
沒人在意她在想什麼。
注意力都在“誰會用這麼陰鷙的法子吸命轉運”上。
一部分的目光刷刷看向了廖家。
成日算計着怎麼扳倒皇后,怎麼把林家手裏的權勢奪走,之前針對皇后和林家的算計,隱隱約約都有他們家的影子,在太后喪儀各種作祟,他們家更是主謀啊!
而且今日之局,主使在朝中沒有點兒實權,都佈置不成。
所以他們廖家的嫌疑最大!
平日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這種算計戲碼的低品級官員,則滿腹懷疑地盯住了林家。
一定是皇后怕帝王終有一日會移情別戀、是林家還想要更多權勢,但是靠自己又做不到,所以動了歪心思,想起用厭勝之術吸走他們氣運,延續自己的福運榮耀。
證據在前,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但這些話他們是不敢說的,畢竟林傢什麼實力他們再清楚不過,可不想惹禍上身!
蕭承宴的目光掃過。
人羣議論紛紛,嗡嗡的,除了個別大嗓門,聽不清具體誰說了什麼。
但接觸她徐氏的眼神,明明是盯緊他的,充滿了讓人厭惡的黏膩,但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深處對皇后的濃濃惡意。
這讓蕭承宴的眼神更爲陰沉可怖。
那麼不友善的眼神,林濃自然也感覺到了。
不過,她早已經習慣了。
站得高的人,註定了會被嫉妒,被扣上莫名其妙的罪名。
母儀天下的人只能有一個,得到夫婿如此堂而皇之專寵的,也誰不出一只手,那些愛慕蕭承宴的、嫉妒她專寵的,從前身份比她高貴、如見面卻要給她行跪拜大禮的,心中怎會服氣?
只不過有些人比較聰明,不會爲了心裏的這些不甘不服把自己和族人置於危險境地。
而有些人則十分愚蠢,把嫉妒和怨恨放在臉上,講在嘴裏,以爲“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以爲家裏有爵位、以爲丈夫和父兄在朝中有地位,自己犯點“小錯”頂多被口頭責罵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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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這個徐氏。
當初被劃掉入選的名字,是蕭承宴的決定。
因爲當初他一個側妃都不想納,卻不得不納時,爲了與太后抗爭,執意劃掉了一個。
這事兒徐家知道,徐氏心裏也清楚。
但她自小愛慕蕭承宴,腦殘一半的癡戀,所以自然是捨不得恨他的,所有錯處理所當然就都被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去承擔徐氏無法實現成爲皇后、成爲蕭承宴心愛女人的怨毒。
“臣妾都不在意,蕭郎何必動怒。”
蕭承宴不動聲色,聲音冰冷而嘲諷:“廖家倒是找了個好利用的蠢貨!”
這蠢貨最好是不要再開口,看在徐國公這麼多年忠心輔佐的份上,放她一馬,否則,收拾完廖家,就該收拾她了!
不敬皇后,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