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插進鎖孔裏的那一刻,葉子清的心放了下去,但很快又提了起來。
密室之中,有可能依舊藏着深不見底的危機。
然而當密室的門被推開,看到其中存放着的東西的時候,她纔不得不承認,她這些時日一直都想多了。
密室裏沒有危險,只有父親留給她的東西。
整整二十箱黃金。
一眼掃過去少說也有上百箱的白銀,以及耀眼璀璨的珠寶首飾。
除此外,密室內還有幾排架子,每一排架子上都擺着幾個精緻的盒子,不知盒子裏放着什麼寶貝。
她眨眨眼,又開始產生她應該還在夢中的錯覺。
“這些,都是父親留給我的?”
終於進了密室,錢掌櫃總算把心放進了肚子裏,笑道:“是的,這些都是東家留給您的財富。”
他指着架子上一摞賬本:“這些都是東家名下的產業,有些是連我們這些心腹彼此間都不知道的,少東家可以拿着東家的信物去找對應的產業的管事。”
葉子清點點頭:“多謝。”
錢掌櫃笑道:“少東家客氣了。”
旋即問道:“這些東西,您是繼續留在錢莊裏,還是搬去您的住處?”
葉子清略一思忖,便道:“先放着吧,以後再說。”
“好。”
待到兩人從密室裏出去的時候,外面的箭矢已經被人清理乾淨了,地上除了多出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坑外,看上去也還好。
再過一段時間,待到這些小坑都變成舊坑,說不定還能變成一道特色風景線。
請錢掌櫃找人拿來了一個大袋子,葉子清把所有的賬本都裝了進去。
幾十本書的重量不算輕,好在她訓練了幾個月後力氣變大了不少,自己一個人扛着走也不覺得費力。
夜已深。
葉子清原本是想着回自己的住處去的,但今日錢掌櫃的反應卻讓她放下了一部分戒心。
加上過了宵禁的時間,她便沒有再折騰,直接住在了父親的君淮閣。
是夜,她開始一一查看起了那些賬本和產業。
與此同時,北城的煙花巷。
生意最紅火的翡翠苑。
顧洲、趙雲瀾和一干營中的年輕將領浩浩蕩蕩地進了樓裏。
老鴇迎上來時,趙雲瀾輕車熟路道:“將樓裏最漂亮的姑娘都叫過來,要保證能讓我的朋友們都能得到周到的照顧,懂嗎。”
他從懷裏掏出了幾張銀票。
老鴇見了錢,立時眉開眼笑:“這位爺請放心,來到咱們樓裏就像是回了家一樣,奴家保證,肯定會讓你們所有人都有一個難忘的春宵。”
不多時,一羣衣着清涼的姑娘便如同穿花蝴蝶般來到了衆人面前。
沒見過世面的兵蛋子們已經看直了眼。
顧洲挑了挑眉:“我記得沒錯的話,趙兄只是說了請我們喫飯。這翡翠苑的花銷極大,我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可還不起這個人情。”
趙雲瀾不在意地擺擺手:“顧兄說笑了,既然我說了今晚都是我負責安排,那你們便只管敞開了玩兒,旁的不用考慮。”
又看向滿臉忐忑的將士們:“諸位放心,這個人情不用你們還的。”
衆人這才鬆口氣。
顧洲也似是放下了心,笑的開懷:“那今夜,就有勞趙兄破費了。”
一行人進了包房。
一進屋就聞到了十分濃郁的靡靡香氣,美人還沒來,不少人就有些上頭了,漲紅着一張臉,眼神迷離。
顧洲古銅色的皮膚上也染上了不同尋常的紅色,腳步變得有些虛浮。
趙雲瀾將他的變化看在眼裏,眸中精光一閃。
這時,老鴇將女子們帶了進來。
十多個穿着清涼的姑娘進了門,就像是沒有骨頭一般軟趴趴地倚在了男人們的懷中。
幾個年輕的戰士有些拘謹,但看到同伴狂浪的姿態,便逐漸放開了膽子。
朝着顧洲走去的女子,上半邊臉帶着一面面具,鏤空的面具下可以看出她白皙細膩的肌膚,和一雙盈盈秋水目。
以及,露在面具外的紅脣。
看到那雙脣,顧洲愣了一下。
趙雲瀾冷眼看着,安靜呷了口酒。
彼時,女子已經走到了顧洲面前,盈盈一拜。
雖是青樓出身的人,氣質卻頗爲不俗,不像旁邊的女子那般放浪形骸,反而自帶一股書卷氣。
這氣質和某個人有點像。
雖然不是十成十地像,但僅僅是有這一分,也足夠令人迷醉。
顧洲眼神裏滿是讚許,率先朝着內堂走去:“隨我來。”
趙雲瀾又喝一口酒,眸中閃過鄙夷之色。
尤其是見顧洲對翡翠苑的佈局如此熟悉,就更是冷笑不已。
“葉子清啊葉子清,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
葉子清看賬本看到了半夜,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起牀洗漱了。
錢掌櫃有些驚訝:“少東家爲何不多睡會兒?”
葉子清道:“我還有要事,賬本就先留下,我這間屋子平日裏就不要打掃了,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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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掌櫃應了下來。
葉子清讓他先去外面等,收拾穩妥後,她將賬本都鎖進了房間的櫃子裏,在櫃子和房間四周撒了一把毒粉。
沒錯,毒粉。
對於通達錢莊的這些人,她始終不放心。
從小便是一個人長大,她對陌生人向來存着警惕心。
即便是當初的趙雲瀾,她也是在和他接觸了許久,見其氣質容貌都出衆,又溫文有禮、不像壞人,這才逐漸放下戒心,最後爲愛遠赴京城的。
通達錢莊的人對她來說就是一羣陌生人,而且還是一羣手握她的父親的鉅額遺產的陌生人。
親兄弟尚且還會爲了錢財爭牆,更別提對方只是屬下。
至於爲何對方會選擇將密室裏的東西和那枚玉佩還給她而不是直接親佔,這裏面或許有他們都對父親忠心的原因,但她認爲最大的因素是,他們忌憚於密室鎖所連通的機關。
告別了錢掌櫃,葉子清來到了城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筆直地站在那裏的男子。
“顧小將軍,你早就到了嗎?”
葉子清擡頭看了一眼上有些灰濛濛的天幕,她覺得自己來的就夠早了,沒想到這人比她還早。
“我也是剛到。”顧洲看不到髮絲上掛着的淺白霜色,不在意地說道。
葉子清沉默了一瞬,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只隨口問道:“昨夜情況如何?”
這次輪到顧洲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