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綵鳳見這人不像是開玩笑,打量了一番孟月仙的穿着,拿出一雙黑色尖頭高跟鞋。
孟月仙自己招待自己,坐在矮凳上,脫下回力鞋,上腳試。
“這纔對味兒,闊腿褲配高跟鞋,這腿能拉到兩米長。”孟月仙站起身,在鏡子裏欣賞一番自己的穿搭。
張綵鳳的眼光不錯,正合適。
“多少錢?”孟月仙直接拉開腰包的拉鍊,準備付錢。
“八十!”張綵鳳可沒有給她打折的想法。
孟月仙直接數錢,遞到張綵鳳手上,轉身離開。
等孟月仙離開,張綵鳳看着手裏的錢還覺得奇怪。
在她擺攤的這兩年間,隔壁攤位來了又走不知道多少波人,能真正留下的,還是少數。
語言不通的辛苦,想家的難受,掙錢的艱辛,都是放棄的理由。
她不看好這兩個新鄰居,自然也沒有結交的想法。
可在她攤位上消費的鄰居,可是頭一份。
胡國慶把一摞鞋盒放在地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傻啦?這可是頭回開張這麼早。”
張綵鳳手裏捏着錢,這才塞進腰包裏,“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孟月仙穿着高跟鞋回到倉庫,跟正在剪線頭的紅梅展示好幾圈。
“好看,你個兒高,穿上高跟鞋條更順了。”紅梅擡起頭,上下打量。
孟月仙拉過凳子,抓過一件衣服,撿起放在一邊的小剪刀。
早上人不多,顧東在前面看着,她們兩個就在倉庫裏剪線頭。
剛剛孟月仙喊她一起買高跟鞋,她不去,不是因爲不喜歡,而是穿了不會走路。
“多少錢?”
“八十。”
“八十?那麼貴,深市一雙才十幾塊。”
“昨天要不是人家說了一句,我們開張都開不了。”
紅梅還以爲是顧客看上模特的衣服,並不知道隔壁攤主的功勞。
“我看她一天看我們熱鬧,還能幫我們?”
“你以爲說好話的就是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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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想到了黃剛,“黃剛說得好聽,把我們晾在這。”
“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只是一個商人,我們也不是三歲孩子,也不是人家親爹親媽,你看李海跟我們沒有任何區別。”
紅梅點點頭,表示認同。
從前,她們在老家,鄉里鄉親靠感情臉面維持情分,可自從去了深市,她發現,人跟人之間,關係沒有那麼簡單,也不是這樣維繫。
一切都靠利益。
果然人的心眼是靠眼界撐大的。
三人就這麼枯坐到中午,看着市場裏的顧客漸漸變多。
孟月仙站在自己攤位前,跟每一個路過上廁所的人,熱情地說塑料俄語。
倒是比昨天強上一些,賣了一條牛仔褲,還有一件吊帶,一件襯衫。
賣的就是模特身上的粉色襯衫,還有孟月仙身上的一套。
但是捏着鼻子的顧客,還是讓她頭疼公廁的問題。
位置不好可以慢慢養回頭客,可味道不好,很多人嫌棄,不願停留。
午飯時間,市場裏的顧客變少,售賣盒飯的小夫妻推着三輪車開始吆喝。
這頓午飯倒是不用再嚼難嚥的列巴,可以喫盒飯。
只是一份盒飯的價格讓人咋舌,5盧比。
盒飯裏只有一丁點豬肉沫,土豆絲,胡蘿絲,白菜片,白米飯,一整個清湯寡水。
肉類緊缺,小夫妻也是每天早早排隊,纔買到點肉,掙的也是辛苦錢。
市場裏一半攤主自己帶飯,一半因爲生意太忙,就選擇喫盒飯。
孟月仙覺得帶飯要好一些,只是語言不通,花高價買肉做飯,跟買盒飯相差不大。
天色漸暗,又是沒什麼進展的一天。
李海這回靠自己的手指頭比劃,終於開張,下班路上的臉色,好了不少。
這也算一個開始,黎明前的黑暗還有多久,他也不知道。
這個夜晚依舊很難眠,孟月仙下午沒事兒的時候去找了曹輝,反應公廁下水的問題。
她想着先解決味道,語言只能靠時間。
曹輝的回答已經滾瓜爛熟,不是他不想解決,而是這個他解決不了。
“你以爲我沒去找人嗎?都在踢皮球,我找市政,讓我找建設事業部,我去找建設事業部,又讓我去找市政,毛子就是這樣,喫飯一個頂倆,辦事稀裏糊塗。”
“那能不能給我們挪個位置?”孟月仙還想着問問看,有沒有迴轉的餘地。
曹輝玩味地看着她,揣着明白裝糊塗。
“市場就這麼大,你問問去?誰想跟你換?”
“不是還有空位置嘛。”孟月仙看到過,那些位置也不錯,自己該交的錢都交了,怎麼不能分到那。
“那都是人家買的,怎麼給你?”
那都是得掏大價錢的好地方,一毛不拔,還想要?
臉皮呢?
孟月仙其實交了,只不過交到黃剛的手。
黃剛說大老闆是俄國人,曹輝只是在人家手底下辦事的人,這好處費是交到毛子那,才能給攤位。
孟月仙信了,這不得不信。
信息不對等的兩人,雲裏霧裏說不到點子上,也就沒法有效溝通。
只有黃剛從中掙得盆滿鉢滿。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一行人又早早來到市場。
紅梅展現了自己的設計天分,通過看那些俄國女孩的穿着,給孟月仙搭配。
今天孟月仙換了一身衣服,戴着一個貝雷帽,黑色露肩長袖,皮革包臀裙。
孟月仙身材高挑,再穿上高跟鞋,妥妥的衣服架子。
假人模特的穿着又是另外一種,這樣攤位前的兩個模特,還是能吸引到幾個顧客。
現在每天倒是能開張,只是生意依舊慘淡。
李海也是借了孟月仙的光,顧客也會順道看看他攤位上的貨。
他攤位上的男款居多,這兩天都是靠男士牛仔褲掙飯錢。
就在孟月仙看着顧客捂着鼻子從她身邊路過,肩膀被人猛拍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