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拉緊的窗簾擠入一條光,正好照在宋凝月的眼睛上。
她動了動手掌,摸到掌心下方的綿柔觸感,頓時清醒。
她在牀上!
蓋着被子!
季恙坐在地上,他的一只手還抓着她的腿!
她嚇得小腿抽搐,差點踢到季恙的頭。
季恙閉着眼,嘆了一口大氣:“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下次不救你了。”
“你抱我上來的?”
“不然是鬼?”
她睡得太沉,完全沒有印象。
宋凝月小心收起自己的腿,傷口被他壓了一夜,不流血了,但腫了一個大包,輕輕一碰就泛疼。
“謝謝你。”她說。
季恙扶起麻痹的手臂,“謝謝給你錢了嗎。”
“什麼?”
“三句不離謝,他是你財神爺麼。”他拖着懶散的音調,似乎不是很想搭理她。
宋凝月下牀套上鞋子,進入浴室,門鎖落下。
季恙撐着牀沿爬起,把自己丟到牀上,擡起右手臂,翻了翻手掌。
知覺恢復了,隨之而來的是掌心殘留的細膩觸感。
嘖。
女人的皮膚跟男人果然不一樣。
回想起昨晚——
他怕她的血一直止不住,死在房間,所以趁人睡着去看了眼。
果然血早就滲出繃帶了。
流這麼點血,他是不會死,細皮嫩肉的女人就不知道了。
爲了明早這位官宣夫人還能出現在衆人眼前,他只能勉爲其難把人抱到牀上。
這抱着的觸感……
門開了,打斷季恙的思緒。
他翻身進入浴室。
兩人從房間出來,一路上總有人聚衆討論。
“昨晚我睡曼爺隔壁,你說曼爺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曼夫人叫得那叫一個響。”
“曼夫人看着細胳膊細腿,別被弄壞了。”
“我猜啊,昨晚夫人生氣,曼爺在牀上給人哄好了,她不原諒,他就不停哈哈哈。”
“曼爺那身軀,曼夫人那體型,真是辛苦曼夫人了。”
“你們看,夫人今天腿腳不太利索,昨晚曼爺肯定做過頭了。”
宋凝月面紅耳赤,她走路奇怪,全是因爲腿上的傷口很痛。
她想解釋。
季恙抓住她的後衣領,將她摁進沙發。
他站在她身後,俯身貼近她耳朵。
“別解釋,越描越黑,他們某些方面說得也不假。”
宋凝月埋着頭,耳根發熱,抓了抓兩側的頭髮,擋住自己的臉。
季恙坐到對面,吩咐了早餐。
宋凝月盯着早餐的三明治看了會兒。
小舅舅最愛喫三明治,他的三明治總有她的一份。
小舅舅對她最好了。
好想小舅舅啊。
悲傷的情緒涌上來。
再看見對面的季恙,聯想到此刻的遭遇,小腿肚隱隱作痛,喉嚨一陣苦澀。
想哭,想家。
季恙察覺到視線,看過來,“幹什麼?”
“我想回家。”
“不行。”他脫口而出。
“回家再回來也能幫你完成任務。”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是臥底。”
“我的命都是你從路邊撿回來的,我怎麼可能是臥底!”
“萬一呢?”
宋凝月氣死了,“那讓我跟家人打電話。”
“不行,怕你泄密。”季恙慢條斯理倒了杯水。
宋凝月抿緊雙脣。
不能就不能!
油鹽不進,疑心太重了吧!
從搶走手機那刻,她就該明白的,他不會讓她有背叛的可能。
用過早餐,安卡拉找上宋凝月,將如何與季和豫相處的細節告訴了她。
船舶靠岸,衆人用注目禮將曼爺與曼夫人送下船。
經過一夜的發酵,曼爺有夫人的消息越傳越廣。
傳入了礫馬圻最大的古堡內。
季和豫抓下圓頂硬禮帽,露出光滑的頭,一把將帽子丟到牆上。
“逆子!逆子!”
“到底哪找來的,他自己找的女人到底靠不靠譜!”
“看不上我介紹的,他找的這個就很好了?”
管家丁景勝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老爺,別生氣。”
“我纔沒生氣呢!”季和豫哼哼兩聲,又用力捶了一拳坐着的輪椅。
丁景勝:“今晚要請少爺回來喫飯嗎?”
“可以,是你讓他回來的,我可沒有想見他。”
“嗯,是我。”丁景勝拿起電話了。
季和豫自顧自小聲籌劃:“還真讓他結上婚了,哼,這兒媳婦指定是看上錢,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分真心,五百萬夠不夠?要不給她一千萬算了。”
丁景勝講完電話,回道:“老爺,拿錢甩人是上個時代的戲碼了。”
季和豫瞪了他一眼,扭開頭:“……”
—
黑色越野車抵達一處別墅,別墅側面有一輪月牙形的湖泊。
宋凝月靠在窗口看風景。
好美的湖。
車輛沿着長坡,駛入地下車庫。
自然的美色被一衆豪車的現代人工奢侈感取代。
季恙長腿邁得又快又大,進入電梯後,也沒擋着門。
宋凝月跑着追上,不巧,剛好被電梯門夾了。
她揉着手臂,站到季恙身後,眼神埋怨。
腿長了不起啊。
電梯到達一樓,門開了。
季恙回頭,斜着眼看她,“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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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宋凝月咬牙切齒,比他先一步走出電梯。
迎面而來是空蕩蕩的走道,旁邊就是空曠的客廳。
不是黑灰色,就是暗綠色。
除了必要的傢俱,沒有其他任何裝飾品。
雖然面積很大,空間寬敞,但就是感覺好沉悶,好窒息。
季恙從她身邊經過,對空氣喊道:“巴特。”
“老大,你回來了——”
一個頭頂帶點金髮寸頭,雙臂肌肉快擠爆衣管的猛男衝入房屋,手中拿着澆水壺。
他繞宋凝月轉了一圈,雙眼放光。
“哇哇哇,老大,終於見到你的老婆了,這簡直太美了。”
“你好美女,我是巴特,月亮灣的管家,月亮灣是這處別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