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這紅棗的確是老夫人交代給文曲院的，這樣，這次您先少拿點，下次我再給您多追加、預留可行？桂圓也補血補氣的、效果更好。”
“桃紅姑娘，您也讓一步，就勻一點出來吧。”
紅棗也不算啥稀缺品，以往有點就夠用，誰能想到文曲院有人喜歡拿紅棗當零嘴吃，恨不得一天來上三回，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補貨都補不及。
偏偏李嬤嬤又特意交代了要照顧，這兩天他們一下子就不太夠用了，這才特意留了出來，誰能想到兩方會因為個紅棗起爭執？
宋媽媽也是一臉為難。
宋媽媽是想息事寧人，卻也明顯偏向文曲院，桃紅自是看了出來，仰着下巴“哼”了哼，一副施捨的口吻道：
“那你就拿兩顆吧。”
桃紅是桑夕的近身侍婢之一，她對幾人的感情糾葛自是瞭解的，所以骨子裏她就沒把二房放在眼中，要不是剛換了環境、初來乍到，剛剛她連解釋都不想。
二房一個什麼都沒有還不受寵的，憑什麼跟她們比？
春苗則巴不得她們這樣，當下就委屈地紅了眼，撿起地上的籃子，她又是狠狠一摔：
“瞧不起誰呢？幾顆紅棗而已，大不了我們自己出去買！”
“你們也別都狗眼看人低！風水輪流轉，我們二夫人再沒倚仗，那也是八擡大轎擡進門的正經主子，用得着你們一個妾室施捨？”
“侯府向來尊卑有別、嫡庶更分明，說句不好聽的，大房大夫人才是正主，大少爺大小姐才是正出，你們算什麼東西？”
“進府這麼久都沒見大爺去過個夜，還攆去了我們二房的院子住，以後什麼情況還不一定呢。”
“生個兒子了不起嗎？大少爺還是進士呢，誰敢說以後沒有別的妾室，真當進了大房的門就是大房的主子了？”
“呵~”
春苗嘲諷的話一出，可謂句句扎心，周遭都整個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此時，適時地夏秀也跑了過去：
“春苗，你又跟人吵吵什麼呢，少說兩句吧，大家都是當差的都不容易。”
而後，一邊擺手致歉一邊拉着她離開了。
……
路上，遇到人多的地方，兩人就換湯不換藥地摔摔打打、鬧上一通小別扭，把廚房的一出絮叨上一遍，於是乎，兩人還沒回到毓秀院，桑夕不得大爺待見、仗勢欺人、霸佔二房院子還拿二房撒氣的消息就不脛而走了。
桑夕剛抱着孩子去跟老太太敘了箇舊回來，本來領了不少賞賜、滿心歡喜，不想路上就聽到了這樣的風聲，氣得她差點沒當場吐血。
一個岔路口，示意奶嬤嬤將孩子先送了回去，桑夕就看向了身後側的奴婢：
“柳葉，你去打聽下，看看怎麼回事。”
她去福德院的時候感覺還好好的，也就坐了個把時辰的功夫，府裏怎麼像是突然就變天了，連路過的小廝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打發了丫鬟，她就走向了假山處的陰涼地，正納悶間，又兩道低柔的說話聲飄來：
“哎，你說咱大爺喜歡那桑姨娘嗎？”
“不好說，她也就勝在年輕貌美，怎麼跟大夫人十幾年的感情比？估計也就一時新鮮，你沒見大爺這幾天連她的房門都沒進？”
“倒是！都趕去二房的文曲院了，以後估計也夠嗆，有兒子、老夫人偏愛有什麼用？不得男人喜歡就是一輩子悽苦、守活寡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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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那不比二夫人還慘？寡婦那是沒辦法，這要成了棄婦……”
“那有什麼辦法？侯府的一切以後肯定都是大爺的，她現在年輕都拿不住人，還指望年紀大了上位？看着吧，以後止不定怎麼被大夫人怎麼磋磨呢，嫡庶本就有別，又一個襁褓一個進士，誰會在意她的兒子？不過，要不是有這兒子，她估計連立足的地兒都沒有。”
“要不說母憑子貴呢？”
“嗯，我要是她一定早做打算，趁年輕多生幾個也行，拴不住男人以後哪個飛黃騰達了或者入了老夫人大爺的眼兒也行。”
“那也得大爺願意啊，生孩子哪那麼容易的？”
……
女人的說話聲漸行漸遠，桑夕一探頭，就見兩抹身着丫鬟服飾的背影消失在了一邊的門廊口，像是被人當頭悶了一棍，她的腦子一陣嗡嗡的。
之初她只想着讓孩子認祖歸宗、自己也有個歸宿，她倒是忘了考慮這些。
她跟凌尉遲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可明面上兩人卻是那種關係，人言可畏啊。
現在老夫人活着，短時間，她跟孩子勉強還能應付、有個依靠；要是老夫人不在了，她一個二房的孤寡，大房怎麼可能管她們母子死活、更別說為她的兒子鋪路了。
凌文湛意外身亡後，所有的關係就全變了，這個孩子也成了無法言說的黑戶跟污點，她舉步維艱。
現在看來，回不回侯府、以什麼身份回到侯府，兩人都是沒有未來的。
孩子沒有，她也沒有了。
一想到死去的凌文湛，桑夕禁不住又紅了眼眶，心裏也是又愛又恨。
她現在要怎麼辦？
老太太說的比唱得好聽，看來根本就沒為他們着想過。
三年前，凌文湛沒給她名分、讓她隱姓埋名受盡委屈，現在又搞這麼一層關係，哪是為她的兒子着想，分明是捆縛住了她們母子一生的手腳。
他們要的只是侯府的血脈、開枝散葉跟以後給侯府鋪路當墊腳石，就跟那個一直在外的侯府庶子似的——只配給侯府輸血，連京城都進不了。
侄子終歸不是親生的。
她對大房來說就更什麼都不是了。
可現在一切都已定形，她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行。
她不能任由她們擺佈~
最後，渾渾噩噩地，桑夕連丫鬟都沒等，直接回去了。
……
是夜，北堂翼又早早地去了七彩樓，這一次，他更是滿懷期待，甚至等不及地想見她地直接進了地道，亮起了所有的油燈。
一路走，一路點燈，北堂翼滿腦子還都是曾經兩人幾度瘋狂、夜裏揹着她在這狹長的過道里漫步前行的溫馨畫面。
每次她都是又懶又嬌、慣會耍賴，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