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歡睡着後，蘇景翊獨自一個人進了宮。
皇上還沒有休息，聽說他來了，眼前一亮，“快，請他進來。”
“陛下今日一整日都心事重重的樣子，現在看到蘇公子過來，整個人都神光溢彩的。老奴都希望他可以時時進宮了。”劉公公笑着出去請人。
皇上看着空蕩蕩的大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麼晚了他還過來，可是有什麼話要和他說？是他想聽的那些嗎？
思量間，蘇景翊跟着劉公公走了進來。他俯身準備行禮，皇上趕緊阻攔，可是他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恭恭敬敬行了禮。皇上見狀，嘴角的笑意瞬間散去。
“景翊，你這麼晚進宮，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朕說？”
蘇景翊看了一眼劉公公沒說話，皇上立刻讓劉公公退下，劉公公擔心皇上，猶豫間，皇上給了他一個眼神，劉公公這才轉身離開。等大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後，皇上嘆了一口氣，“朕聽說五皇子做的事情了，景翊啊，是朕教子無方讓你受苦了。”
“今日苦的是宴家的三位小姐。”蘇景翊提醒他，也在告訴他，他的道歉十分沒有誠意。
如果不是因爲他的態度冷淡，他是不是根本不會提起此事？
皇上被他噎的愣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對對對，宴家的幾位小姐這一次受苦了，明日一早，朕會派人送些東西去賞賜他們的。”
皇上看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那個……你今日進宮，就是爲了說這些嗎？”
“我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蘇景翊直接開門見山。皇上詫異的看向他，“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你母親不是難產而亡嗎？這件事情整個京都城的百姓都知道，而且你父親應該也和你說過……”
 |
 |
“如果我母親真的是難產而亡，你覺得我還會來找你嗎？”蘇景翊冷笑，“昨天晚上，五皇子給我說了一件祕密。”
皇上想到什麼，臉色大變，“他說了什麼？景翊，你千萬別相信他說的，他現在瘋了，說什麼都是不能相信的。”
“可是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蘇景翊上前兩步，冷笑着看向桌案前的男人，那是大陳的帝王，一言九鼎，能掌千萬人生死，亮堂的宮殿裏，他此時卻臉色蒼白，表情甚至有些緊張。
這樣一個九五之尊，居然也有緊張的時候，不過他可不覺得他是因爲愧疚。
“從前我思量過你這麼多年爲何明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我在那裏，卻從未出現過的原因，昨日五皇子也問過這個問題，但是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什麼不好。”
他不覺得蘇家後院裏那些一個人的日子有什麼難熬，所以從未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直到昨日五皇子說起其中真相，他纔開始深思，甚至開始自責，如果他早一點思慮這個問題，是不是他就可以早點爲母親討個公道回來。
蘇景翊一臉自責的站在大殿之上，皇上看着他，臉色也漸漸的凝重起來。
“景翊，這就是一個意外。”皇上不知道爲何，心裏特別的不安，好像眼前之人隨時會離開一樣。
他的幾個兒子都死了，如果這個再走，朝堂一定大亂，於是他着急的解釋，“當年，朕知道你母親嫁給了朕最好的兄弟後，朕是憤怒的。
所以一氣之下，去找了她。那個時候，你母親已經身懷六甲，隨時可能臨盆。
可是男人的嫉妒心有多重，你是知道的，更何況那個時候你母親還恨朕，不管朕說什麼，她都不說實話，我們兩個人不歡而散。”
“所以你就因爲這個，殺了她？”蘇景翊冷聲質問。
“朕確實動過和她一塊去死的念頭，可是大陳的江山需要朕，你母親肚子裏還有你，她也不會希望看到這個結果的。所以朕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是當時朕身邊的周公公，他也是扶持朕上位之人，他一心想讓他的恩公趙家女做皇后，你母親的出現，對於他來說是威脅，所以在他知道朕起了這個心思後，便用朕的名義，對你母親下了殺心。
等朕知道的時候，你母親已經難產而亡了。”
這件事情也是皇上心裏的一塊病，這麼多年，每每想起都是無盡的遺憾，可是這件事情他又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只能在自己心裏，一遍遍的接受內心的審判。
這也是他的報應，爲何當初就不能再冷靜一點，或許最後的結果就不是現在這樣了，只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失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來。
“景翊，我知道你恨朕，想要幫你母親討個公道。”皇上起身來到他面前，隨後又從袖口拿了一個匕首出來，遞到他手裏，“如果你殺了我，可以讓你好受一點，你動手吧。”
皇上把匕首塞進他手裏後，安靜的閉上了眼睛，那一刻的他，似乎真的在懺悔，真的想要贖罪。
可是，他犯的錯，憑什麼這麼痛快的就贖完了？
“你辜負了我母親，還不相信他，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她的死都和你有直接的關係。”蘇景翊丟下手裏的匕首，退後兩步，“我不會殺你，同樣我也不會用這件事情來放棄大陳，百姓無辜。但是日後我也不會喊你一聲父親。”
蘇景翊離開後，皇上獨自一個人站在大殿裏，滿是皺紋的臉上，眼淚縱橫。
他可是大陳最有權勢之人，可怎麼最後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蘇景翊離開時的眼神是恨他的。
“皇上，夜深了，咱們早點休息吧。”劉公公去扶他，皇上擡步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載在地上。
蘇景翊剛坐馬車回到蘇家，就看到蘇將軍急急忙忙準備騎馬出門，於是他趕緊下馬車詢問發生了什麼。
“陛下病重，召見所有大臣即可進宮。”
什麼？陛下病了，剛纔他出宮的時候，他明明還好好的，難道是……
“這麼晚了，你去哪裏了？”蘇將軍疑惑。
“我剛剛進宮了。”
蘇將軍想到什麼，臉色微變，“你……”
“不是，我剛纔只是詢問了一下當年我母親的死因，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說到這裏，蘇景翊其實已經開始不自信了，“父親，我聽說他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蘇將軍看出了他的自責後，嘆着氣，跟着他上了馬車，“別擔心，陛下洪福齊天，不會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