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諸多視線明着掃視,皇后面色如常:“本宮從未找過你,掌事太監也一直跟隨在本宮身邊……你來看看,可是他?”
掌事太監隨聲走出,跪在衆人面前,稍稍擡起臉,好叫貴人看清他的長相。
林淨月審視幾眼後搖頭。
皇后喚回掌事太監,眉頭緩緩皺起:“你放心,此事,本宮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尋芳宴是她主持的,半道上出了岔子,合該她爲林淨月做主。
林淨月當衆鬆了口氣,隨即站起身:“那就好,臣女方纔還在自責,生怕耽擱了娘娘的要事。”
“你們趕了大半天的路前來赴宴,本宮疼惜還來不及,怎會大半夜喚你們前來。”說完,皇后自然而然地問起,“對了,剛剛聽太子提起,定下了一位太子妃?”
太子被汀南推到上首,正好直對上跪着的三皇子,聞言,嗤笑一聲:
“這就不勞皇后操心了,孤待會兒會同父皇道明原委。”
皇后不是第一次被太子當衆落面子了,其他兩位妃嬪也知道太子的狗脾氣,沒敢趁機落井下石踩皇后一腳。
倒是三皇子一骨碌爬起來,看看林淨月又看看太子:“大哥,你都這樣了……不如放過人小姑娘。”
太子露出微笑:“你今日膽子倒是挺大。”
三皇子經母后提點,才知成遠侯府在父皇心裏的地位無比特殊,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得把林淨月收入後院。
即便被太子一笑弄的心裏發虛,三皇子還是堅持道:
“我並非故意冒犯大哥,只是林姑娘年紀輕輕,又剛纔認回侯府過了幾天好日子,我心有不忍……”
林淨月定定垂眸盯着地面,心中不以爲然。
說得比花還好聽,實則盤算着讓她當貴妾,又不願得個貪花好色的名頭,便拿太子傷疾說事,做出一副憐惜同情的模樣,想得來她真心感激。
也難怪三皇子前世苦心謀劃好幾年,太子還是太子!
不等三皇子繼續說下去,林淨月柔聲插話:“多謝三皇子一番好意,只是……”
她沒繼續說下去,而是含情脈脈望了眼太子。
在場衆人瞬間明悟,又是一個被狗太子那副皮囊勾住的。
三皇子一腔話卡在了喉嚨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初來乍到,許是不知……”
“不知什麼?”
威嚴聲音突然響起,殿內除了太后和太子,所有人同時跪下叩拜。
太子原本都想等三皇子說完,再行判決,誰知泰豐帝匆匆前來,救了三皇子一命。
他哀嘆一聲,做出一副苦惱的模樣:“父皇,三弟是在說兒臣,是個雙腿殘廢、不能人道、暴戾無情的廢人,配不上成遠侯府小姐。”
剛被喚了句‘平身’的三皇子嚇的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彎着的腰不停在抖:“兒臣絕無冒犯太子之意,還請父皇明鑑!”
皇后也知道泰豐帝素日對太子的態度,他打的罵的,卻聽不得旁人罵上一句,維持着沉穩的做派,含笑上前:
“太子許是誤會了,明耀不過擔心成遠侯府的小姑娘年紀輕輕不知事,方勸了兩句,並無其他意思。”
淑妃、儀貴嬪分別和自個兒兒子對視一眼,同時慶幸剛剛當着太后的面,沒敢胡亂插話。
單一個太子,她們就惹不起,更別提不知誰喊來了泰豐帝。
泰豐帝大刀闊斧地坐下,無視跪着的三皇子,看向太子:“朕剛剛聽說,你相中了個太子妃?”
林淨月平靜站在角落,大氣也不敢出。
太子屈指放在扶手上,衝着林淨月挑了挑下巴:“就是她。”
泰豐帝打量林淨月幾眼,懷疑太子是故意想氣死他。
誰不知成遠侯府林淨月,剛被從商戶人家認回,規矩都沒學上幾天,就來了尋芳宴。
縱使有提醒時疫的功勞在,但無論身份還是其他原因,她都當不得太子妃!
看出泰豐帝表情逐漸變得難看,太子主動提問:
“今日是兒臣的生辰,父皇可還記得?”
泰豐帝一愣,他,他近來忙於水患和時疫的事,再有北疆隱生禍亂,卻是忘了這樁事。
太子垂下眼簾,慢吞吞繼續道:
“還得多謝皇后,將尋芳宴定在兒臣生辰當天,又特地在避暑山莊大辦。
兒臣惦記母后,就屏退下人獨自驅使輪椅,去到湖邊散心。誰知……一時忘情,輪椅深陷淤泥中,得虧林淨月不知被誰引來,誤打誤撞救了兒臣。
兒臣問她可要什麼賞賜,她倒是個膽子大的,直言願嫁入東宮。”
一行人下意識看向輪椅和林淨月的裙襬,確如太子所說,沾染了些許淤泥。
林淨月那雙錦緞繡鞋,更是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太子面無表情說完:“兒臣,知恩圖報,應下了此事。卻不想回來就聽見三弟口口聲聲讓交出成遠侯府上的小姐,還說什麼,是他的貴妾。
兒臣的人,竟也被三弟看上……還真是巧啊。”
三皇子後背發涼,皇后亦是額間冒出冷汗。
她將尋芳宴定在今日,定在避暑山莊,的確有幾分故意噁心太子,叫他失了擇妃的興致,也好讓皇兒多一個選擇。
但當着泰豐帝的面,被太子赤赤果果赤果果戳穿……這事可就,可就不好收場了。
太后冷冷看了皇后一眼,突然發了話:“難爲皇后一番靈巧心思。”
皇后趕緊跪下,張嘴正想周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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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得了淑妃使眼色,走出恭敬地道:“父皇,大哥和林淨月沾了淤泥,想必身上不怎麼舒服,不如先叫她們去更衣?”
沉默着的泰豐帝沉沉點頭。
林淨月偷偷瞥了六皇子一眼,摸不準他的心思,但想來與太子也不怎麼對付。
如今這番話,不過是幫皇后解圍罷了。
得了泰豐帝應允,林淨月正想回來處更衣,就見鄭越急匆匆帶着泊春和另一個鄭家的丫鬟趕來。
泊春手上揣了個小包袱,裏面裝了一身衣裳。
注意到泊春緊皺着的眉,和鄭越冷峻的臉,林淨月使了個眼色詢問。
鄭越輕輕搖頭,含笑示意泊春推着她進太子安排好的偏殿,自個兒則留在正殿,揚聲道:
“陛下,那冒充椒房殿掌事太監的人已抓到,可要帶上來審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