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信成臉色一變，下意識看向衆人異樣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嘲笑。
像是在說：他膽大包天，自不量力。
偏偏事關陛下，他不敢隨意置喙。
這口惡氣，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但是——
洛王氏卻不肯善罷甘休，哭鬧着讓葉零榆給一個交代.
否則，就要她好看……
柳氏連忙起身勸和，實則拉偏架。
現場亂作一團！
葉澤遠忽然一拍桌子，冷冷怒視着葉零榆：“孽障！你還不趕緊道歉？長幼有序，客來從禮，誰給你的膽子冒犯表兄？”
字裏行間，都向着洛信成。
“一口一個皇后，祭天大典結束好幾天，婚期始終沒敲定，陛下什麼意思，你心裏就沒點數嗎？”
他提起這茬就來氣，冷冷遣退看熱鬧的下人。
“阿榆，個人榮辱和家族大局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葉澤遠單刀直入，暗示道：“事到如今，與其乾等着陛下降旨退婚，不如你自請退婚，讓出後位。”
“父親慎言！”葉零榆穩坐不動，眼神卻紅了：“我要是主動退婚，將軍府不僅損失一個皇后，還會毀了一個清白嫡女！”
少女雙眼泛紅，委屈又可憐，宛如風雨中孤苦無依的幼犬，瑟瑟發抖地質問拋棄自己的父親。
看似軟弱無力，實則句句沉重：“這種時候，父親就不擔心我退婚後，有辱家族門楣嗎？”
“你！”葉澤遠氣惱之餘，難免想到從前。
他屢屢拿家族門楣來PUA葉零榆，要隱忍退讓——葉百薇霸凌，夜宴誤會，寧心母女，青玉刺殺，洛氏的陰謀，葉空青的陰毒算計……
樁樁件件，她都是受害者。
他卻總以一句家族大義，軟硬兼施，逼她饒恕施暴者。
時至今日，她沒了利用價值。
他想要拋棄她，卻冷不丁被‘家族門楣’紮了個迴旋鏢。
不僅疼，還惱恨。
他可以不做人，但絕不允許旁人揭穿。
尤其，揭穿之人還是向來任人拿捏的葉零榆。
一時間，他的老臉很是掛不住：“你主動退婚，陛下才會心生虧欠，屆時我們再推新人替嫁，也是順理成章。皇后，總歸還在將軍府，至少別便宜了外人。”
“至於你，信成對你有意，這是好事。只要你主動退婚，他已經承諾要娶你爲正妻，憑你的資質和能力，當皇后本就是強人所難。”
“但是，只要你以後好生學習掌家，嫁入洛家做個當家主母，還有你姨母在一旁提點，總不會出什麼差錯。信成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嫁給她也算是保全了你這一輩子。”
聽到葉澤遠當衆挑明各種利好，洛信成母子倆相視一眼。
這才暫時按下怒意，靜觀其變。
葉澤遠都開了口，威逼利佑之下，以葉零榆過往乖順的個性，就不可能再負隅頑抗，只能乖乖聽從。
洛信成冷冷擦去面上的黏糊粥粒，心下陰騭又殘忍。
只要這村姑鬆口退婚，以後嫁入洛家……
他必然要她生不如死，一雪今日之恥。
葉零榆沉默不言，冷冷掃向全場。
眼神宛如利刃一般……
像是想剖開這些人的心臟，看看裏頭到底有多黑。
這些屁話，也虧得葉澤遠能說得這樣義正言辭。
前世，她還屢屢被這種虛僞的鬼話騙得團團轉。
百依百順！
沒有底線地犧牲自我……
前世今生，他們變本加厲。
這些人，不是一星半點的該死啊！
莫名的，葉空青被她看得不自在，黑着臉比劃道：【父親是爲你着想。主動退婚，尚可保全顏面，總比被迫下堂的好。】
葉零榆嗤了一聲，不慣着他，“爲我着想？”
她直接戳穿這些人的小心思，“父親口口聲聲要我退婚，拉新人頂替，不如我來猜猜：這位配得上後位、也迷得了陛下的新人，就是我那離家出走的神仙姐姐——葉沁蘭吧？”
父子倆臉色一變，不願意葉沁蘭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
否則，他們總有種衣服被人扒光的羞恥感。
“不關蘭兒的事，她從來不欠你什麼！”葉澤遠冷冷斥道，“她爲了你，主動離家，漂泊在外，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又是爲了我？”葉零榆覺得好笑。
這回也沒忍着，當衆笑出眼淚來。
“父親爲了我，要把親女兒的後位拱手讓給養女；兄長爲了我，要毀了親妹妹的清白，好快點接假妹妹回家；”
“假千金爲了我，自詡大義地離家出走，害得所有人都認定她是被我逼走，害得我受盡欺凌……”
“你們爲了我好，卻屢屢辱我，欺我，害我，殺我……爲了你們口中的家族大義，我百般隱忍，乖巧孝順，最後就換來這樣的下場？”
“葉沁蘭是多純潔善良的一朵小白花啊，她什麼都沒做，只是隨便離家出走而已，就有無數人爲她赴湯蹈火，狠心奪了我的後位，迫不及待地迎她回來，佔據我的一切！”
“可是，她到底有什麼委屈的？我在鄉野間飢寒交迫的時候，她在將軍府錦衣玉食；我被養父虐待的時候，她在我爹孃面前承歡膝下；”
“我救了太上皇換來將軍府滿門榮耀，她卻始終佔據着落葵院最尊貴的東廂房……”
她笑着抹去心酸絕望的眼淚，紅着眼眶諷刺地掃一眼衆人：“你們怎麼好意思說：葉沁蘭從來不欠我什麼？我所經受的生死苦難，全都是拜她所賜！”
前世，葉沁蘭是人人趨之若鶩的天上月。
踩着她上位之後，又攛掇那些該死的男人對她百般欺凌，趕盡殺絕。
今生，她看似什麼都沒做，實則一封別有目的的出走信，就讓自己深陷泥沼，屢屢成爲衆矢之的……
前世今生，她欠自己的何止兩條命？
聞言，全場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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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心思各異，神情五彩繽紛。
但是，沒有一個人心生悔愧。
哪怕一絲絲的不安和歉疚，都沒有。
他們的臉上，只有齷齪心思被她揭穿的惱羞成怒，只有對她這個村姑的鄙夷不屑，還有對葉沁蘭的偏袒和維護。
忽然——
砰！
葉空青猛地踹翻椅子，一把攥住葉零榆的胳膊，攥緊拳頭就要揍她。
那眼神兇狠凌厲，像是在說：【不准你澱污蘭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