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冥像是沒聽懂她的話,怔然半晌,下一刻,卻是未語淚先流。
宴楚歌嚇了一跳,“不是,你哭什麼呀?
要哭也應該我哭纔對吧?
我最先出生、長大、最爲熟悉,認知養成的世界,我回不去了。
我還沒哭呢,你這是惡人先告狀啊……”
以往宴楚歌這般插科打諢的時候宴楚歌多少會給她一些面子擠出一個笑容來。
可這一次鳳玄冥卻非但沒有笑,反而哭的更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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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的時候不出聲,就那麼默默的流着眼淚看着你,直將你看的心軟的不可思議。
“好了,不鬧了!
我不是今天才決定不回去了的。
三世爲人,兩世在五洲大地,這裏早就已經是我的家了,之前的世界,斷了就斷了唄。”
宴楚歌見插科打諢不起作用,便努力的轉移話題,“外面如何了?
我連家都不能回了,你可得趕緊給我造個家啊!
奶糖和豆包都那麼大了,再幾樣在鳳鳴臺就不像話了……”
鳳玄冥默默地哭了一會兒,把自己哄好後扭臉來哄你。
“戰事已經結束了。
沈寂和薛紫陽正在組織百官回朝,清理皇宮。
過不了多久就能步入正軌了,軒轅城的夜景還是和當初我們剛來的時候一樣漂亮。
可要去觀月臺看看我們以後安家的地方?”
激流勇退,王者歸來。
離開和歸來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宴楚歌和鳳玄冥都頗爲感慨。
鳳玄冥話落,誰也沒有說話,卻是默契的向遠
處的觀月臺而去。
放目遠望,視野內四處都是流動的火把,燈火璀璨,不似白日裏的滿目瘡痍。
好像軒轅城已然恢復了生機,只是站在那裏,就能預見不久的將來,這個地方繁華熱鬧的景象。
日換星移,歲月輪轉,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軒轅城裏沸反盈天,禁軍穿着整齊的紅甲站在街道兩旁,素淨和避讓的牌子上都掛着紅綢。
百姓們爭相往前擠,熱情的禁軍們幾乎攔不住。
然而在龍輦遙遙行駛過來的時候,所有人卻都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待龍輦行至面前,街道兩旁的百姓和禁軍們則整齊的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遍又一遍的山呼萬歲猶如在向宴楚歌和鳳玄冥證明他們回來的選擇是正確的。
儀仗環城一週,上軒轅臺祭天、祭祖,而後重回皇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上陽宮外羣臣跪拜,宴楚歌和鳳玄冥手牽着手,走過百官中間的御道,重新站在了東洲大地的制高點。
“中央帝國恭賀鳳皇登基!”
“大楚上下恭賀鳳皇登基!”
“西涼上下恭賀鳳皇登基!”
……
一陣陣的恭賀後,諸多闊別已久的朋友重新出現在了宴楚歌和鳳玄冥面前。
薛紫陽、盡忱君、松山先生,還有東海王步驚鴻、東方瑞,以及許多曾經在大乾朝堂上鼎力支持宴楚歌和鳳玄冥的舊臣。
所有人齊
聚一堂,興奮的慶祝着鳳玄冥和宴楚歌的王者歸來,什麼莊嚴肅穆,根本嚴肅不起來。
笑聲別提多歡愉了!
一場登基大典篩掉了不知道多少沒眼力見兒的槓精。
沒有人會在大家開心的時候衝出來說什麼不合時宜,不成體統。
所有人都在爲大乾的不破不立興奮不已,彈冠相慶。
鳳玄冥亦極具人性化的道:“這一年多來,諸位都辛苦了!
登基大典已過,今夜朕與諸君不醉不歸!”
此話一出,大臣們更激動了。
上陽宮大殿內甚至響起了行酒令的聲音。
放目望去,卻是葉瀾遠和宴輕寒在喝酒!
宴楚歌都要笑瘋了,“大哥,我的宴將軍,上陽宮內這麼多人,你唯獨挑了一個最能喝的,你怎麼想的啊?”
生活環境的問題,北燕人素來是拿酒當水喝的。
身爲北燕王,葉瀾遠哪怕是在本就很能喝的北燕人中那也是屬於很能喝的那種。
相比之下,宴輕寒雖然是武將,可他畢竟出身書香世家,在自己能拿主意之前,受的都是文人的教育。
他的酒量自然也只是能喝而已。
這兩個人一起喝酒,宴輕寒鐵定是被完虐的。
宴輕寒卻是絲毫不懼,“皇后娘娘不必替臣擔憂。
北燕王若是還想與臣結親,他就知道今日該以何種水平來與臣對飲了!”
此話一出,衆人鬨笑不已,更好笑的是葉瀾遠竟配合道:“宴將軍說的哪裏的話,你我兩親家喝酒,圖個高興
,哪有猛灌的……”
是了,在宴楚歌和鳳玄冥忙於重回巔峯的時候,蘇迪亞爲葉瀾遠生了個大胖小子。
而宴輕寒身爲聖文公府的長子,已然有兩女一子了。
他身後,宋軟軟坐在宴母和墨慈夫人身側羞紅了臉。
不遠處,沈寂和挺着個大肚子的宴輕暖相視而笑。
至於宴輕鴻和宴輕塵兄弟二人,早早帶着新婚不久的妻子奔赴了遠處的前程,只能遙祝宴楚歌和鳳玄冥了。
酒過三巡,鳳玄冥大手一揮,讓衆人自行盡興,而自己則牽着宴楚歌的手出了上陽宮。
“大家都還在呢,這是帶我去哪兒?”
初夏的夜間還是有些冷的。
宴楚歌身上穿着繁雜的鳳袍,髮髻沉重,實在不是個散步的好時候。
“不去遠處。”
鳳玄冥體貼的扶着宴楚歌,柔聲道:“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從來都是一起的。
今日也算是你我的大婚,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不受任何人打擾……”
如此說着,他卻是將宴楚歌帶到了鳳儀宮。
只是今日之鳳儀宮與以往卻有所不同。
整個鳳儀宮被裝扮的如同洞房花燭夜一般,喜慶極了。
可宴楚歌卻一眼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錦盒。
好奇心一直是驅使她前行的最佳動力,這次也不例外,宴楚歌果斷走到了桌子前,指着錦盒道:“這是什麼?”
鳳玄冥只微微笑着,哄聲道:“自己打開看看。”
宴楚歌狐疑的打開一看,扁平的錦盒裏整整齊
齊擺着三樣東西。
“傳國玉璽、虎符、聖旨……”
她打開拿到聖旨,上面卻是一個字都沒有。
不由眨眼看着鳳玄冥,“這是什麼意思?”
“那日你不是說,你沒有退路了嗎?”
鳳玄冥滿目深情道:“這就是我給你的退路。
我的軍隊、權力,都在你手中,你隨時都可以拿去。
這道空白聖旨足以讓你所做的一切都名正言順,不受非議。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或者傷害了你,不要心軟,動用一切你所能動用的力量來殺了我。”
宴楚歌怔怔望着他的眼睛良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人心易變,哪怕鳳玄冥對她真的好到沒話說,宴楚歌也不敢把自己餘生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對方身上。
所以她坦坦蕩蕩的收下了鳳玄冥送給她的這份禮物。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此後的許多年,鳳玄冥只會越發的擔心自己不夠愛宴楚歌,而想方設法的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的寶貝都呈現給宴楚歌。
以至於在兩人百年之後,史書中對於宴楚歌的評價在“罪在當代,功在千秋”之於餘,還是冠上“妖后”二字,爲人所津津樂道。
當然,這卻是後話了。
彼時,月色正濃,他們還很相愛,連前朝大臣們通宵達旦的歡慶也像是在爲他們祝賀。
祝賀他們的王者歸來,祝賀他們的恩愛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