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信任崩塌

發佈時間: 2025-09-22 16:3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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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信任崩塌

晨光斜照進來時,她剛剛靠在牀邊閉了十幾分鍾眼。

唐浩傑推門時,她正坐在牀邊穿鞋。

他看到她的神情,輕聲問。

“又沒睡好嗎?”

她點頭,語氣卻不疲憊。

“夢見了一些舊事!”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不想動!”

他沒有追問,只進了廚房,替她泡了一壺茶,又熱了些稀飯。

她吃了不多,只幾口稀飯就放下碗。

“我上午在畫室!”

她說。

“要我陪你嗎?”

“不用!”

她朝他笑笑。

“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他點頭。

她知道他明白—她不是拒絕,而是她現在願意把自己的“一個人”說出來,這已經是她對他最大的信任。

畫室裏靜得很。

她拿起那張畫,看了很久,然後翻到背面,寫下兩個字。

“終章!”

她從來沒有在畫上落字的習慣,可今天她想做個結束。

不是與誰的關係,而是與她自己的那段反覆拉扯的糾纏。

京北。

顧承硯站在樓下,點了支菸。

他很少抽菸,更少在白天。

但這幾天他睡眠淺,夢多,常常一夜醒三四次,清晨五點天微亮時便會下樓走一圈,繞着那條他曾無數次陪江雲熙走過的小道。

煙很烈,喉嚨也很乾。

他沒抽幾口便掐滅了,擡頭看天。

城市的天總是灰的,可他最近總覺得這灰色好像被誰一遍遍地擦淡,卻怎麼也不乾淨。

他回家前在樓下咖啡廳坐了一會兒,桌子旁邊坐着一對情侶,女生趴在桌上笑,說。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裏喝咖啡?”

男生撓頭。

“不太記得了!”

她佯裝生氣。

“我那天穿的裙子你都說好看,你騙人!”

男生趕忙賠笑,說。

“我當然記得,是那條綠的,吊帶的!”

她笑了。

“那是第二次!”

顧承硯聽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調侃,忽然有些恍惚。

他不記得自己和江雲熙第一次在咖啡館見面是什麼時候,也不記得她最喜歡喝哪一種。

他只知道,她不愛拿鐵,說奶太重;

不喝美式,說太薄;

她有一陣喜歡喝加海鹽的焦糖瑪奇朵,後來不喝了,也沒說爲什麼。

而他從未問過。

她點什麼,他就點一樣。

她換口味,他便也跟着換。

她以爲那是陪伴。

他卻一直覺得那是她在遷就。

現在想來,他那時候對她的瞭解,全是她主動展示的部分。

他沒有問過她爲什麼難過、爲什麼不說、爲什麼明明笑着,眼神卻不亮。

他以爲她是太懂事了。

可她不是。

她只是累了。

累到覺得哪怕撒嬌、哭、鬧,都只會換來一句“別胡思亂想”。

他回到辦公室,桌上擺着夏知薇剛送來的文件,是一個合約,需要他親自過目簽字。

他翻開看了幾行,忽然皺了眉。

“這裏的數據誰改的?”

助理猶豫了一下。

“夏小姐說顧總最近太忙,她請團隊重新估了一個模型!”

他沒說話,只將文件推了回去。

“讓她重新做一份!”

助理愣了一下。

“她是按您的口頭意思改的!”

“我說讓她重新做!”

他語氣平穩,卻壓着怒氣。

助理低頭。

“明白!”

他坐回椅子裏,望着窗外,眼神有些冷。

他不是爲一個數據模型動怒。

是因爲他忽然察覺,自己身邊每一個人—包括夏知薇—都在試圖替他安排“更好”的選擇。

包括江雲熙。

她離開時說。

“你不用解釋,我都懂!”

可其實,她什麼都沒等他說完。

她也在替他選擇—她以爲的、她以爲他想要的未來。

可那不是他要的。

他忽然意識到,他這輩子,好像沒有一次真的“說出來”過。

他愛過她。

可他從沒說。

他後悔過她的離開,也從未說。

他如今想她想得幾乎失了魂,卻依舊什麼都沒說。

他說不出口。

也來不及了。

舊金山,午後。

江雲熙洗了畫筆,將水倒在花圃邊,順手給那幾盆剛發芽的迷迭香澆了些水。

她最近喜歡種這些小植物,香味清淡,生命力強,不需要太多打理,卻也能一天天長出新綠。

她摸了摸指尖的泥土,擡頭看天。

天很藍,陽光正好。

她想,她是不是應該換一種方式活下去了。

不是遺忘,也不是逃避。

而是終於懂得,日子就該在這樣的陽光裏,被一點點過好。

不快,但安穩。

她進屋洗了手,準備去鎮上的郵局投一封信。

那是一封她早就寫好卻始終沒寄出的信。

收信人是自己。

她寫在信的最後一句是:

“雲熙,如果你哪天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裏的,就回來讀這封信!”

她將信投入郵筒,轉身那一刻,天光落在她臉上,她閉了閉眼。

然後,笑了一下。

不是釋然,也不是輕鬆。

而是久別重逢般地,對自己輕輕說:

“你回來了!”

郵局出來後,街道上的陽光有些刺眼。

江雲熙擡手遮了遮額前的光,一瞬間眼前模糊的像被水汽糊住了一樣。

春末的陽光總是這樣,帶着點提前透出來的暑意,又還殘留着早春時分那種不肯退去的涼。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順着鎮子那條繞湖的舊路往前慢慢走。

那條路不寬,兩邊是低垂的梧桐和蜿蜒的木棧道,平日裏人也不多,只有附近的老人偶爾來這散步,或者有學生偶爾蹲在岸邊寫生。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條路,是剛到舊金山的第三天。

那時她連家裏的一套鍋碗瓢盆都還沒配齊,只提着隨身行李在超市和便利店間來回穿梭,走得太久,也太累,就隨便找了條路坐下歇腳。

就是這條路,湖邊一排木椅,她坐在那裏,看着夕陽落在水面上,一寸一寸地碎成一團不規則的金黃。

那天風很大,她穿得又薄,冷得一直在發抖。

可她沒動,就那麼坐着,像在等什麼,又像什麼都不等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她,大概真的已經筋疲力盡到連“哭”都不值得費勁去做了。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遠處那只慢悠悠飄着的白鵝,突然意識到,她走了那麼久的路,竟真的走到了一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

她擡頭,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忽然覺得心口不再那麼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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