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摯友疏離，許學智胸膛下似被麻繩擰緊，纏繞，悶痛到瀕臨窒息。
暗自調解心情，許學智躊躇幾秒，道出心底話。
“相信你在醫院收聽到廣播，清楚全國上下都反抗，這是一個信號，代表你家不久也會平反。屬於原來顧家的遺產，事後會原封不動歸還給你。屆時你打理顧家東山再起，方家將是助力，你不妨借婚約……”
他還未說完，顧明川冷冽打斷。
“方顧兩家從未有過婚約，我和方家都不認，更輪不到你一外人亂牽紅線。如果你不是蓄意挑事，意圖讓方顧兩家反面成仇，請閉嘴，我不想再重申事實！”
許學智盯着顧明川瞳仁透出銳利冷芒，懊悔片刻，驀然抿脣嘴巴。
須臾，顧明川單手拎着肩帶往後一甩，穩當揹着雙肩袋，長腿鼓鼓有力往外走。
許學智慢了半步，瞟眼前方樓梯，心一橫，徑直繞到前方擋在好友面前，誠心發出邀請。
“論身手、敏銳偵查等綜合能力，你適合加入我們，爲國效力。在這次突發意外中，大夥有目共睹你優異表現，如果你願意，我會向上申請留一個名額，待你身份清白再入伍。”
“不願意。”
顧明川果斷回拒，寬闊肩膀掠過他，毫不猶豫下樓。
許學智微愣，即刻追上去，萬分不解勸他。
“明川，我知道你從小崇拜楊爺爺，爲此央求伯母送你去學武。既然你想爲國拋頭顱灑熱血，而事實證明你確實有這個勢力，爲什麼要放棄造夢的機會？”
雙腿一併，顧明川淡然掃去一眼，驀然記起沈曉棠常埋汰人那句話……身爲人，先學會做個人吧，少管閒事。
此刻，他認爲這句話非常適用許學智。
脣角微扯，他到底說不出，重吸口氣，正面嚴肅迴應許學智。
“爲國出力不只一條路，而我想怎麼走，與你無關。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你以後妄圖插手我的生活，等同逼我把你當真戰鬥的敵人。”
話重到震住許學智，他欲言又止，倒沒有再多言，靜默地送顧明川到一樓。
醫院門口空地，沈曉棠站在車邊指揮，李偉笑嘻嘻地裝行李，繼而麻利爬上車頂，用繩索綁緊上方大件的蛇皮袋。
確定今天出院歸家，沈曉棠手握新掙來的藥材錢，扛不住高興，昨日又去南縣百貨商場掃貨。
貨品比海市雖少，但她也在其中挑了不少。
“小沈同志，你昨日大包小袋扛回醫院，路上沒人問你是不是去哪裏偷家嗎？”
李偉性格爽朗，大大咧咧的實心眼大男孩，與沈曉棠一來二去熟稔後，便像對待朋友一樣與沈曉棠開玩笑。
沈曉棠粉脣上翹，兩手背在身後，得意洋洋接話。
“說什麼偷家，往日學習偷懶，詞窮到拿不出合適的吧。外人瞧我這沉靜溫雅的絕代佳人，只會被認爲是哪家名門閨秀捐贈物資，隨車來做慈善。這就是人美心善的實體化，懂嗎？”
李偉咧嘴露出兩排大白牙笑出聲，靈活落地後，衝她翹起大拇指。
“憑臉皮厚度，你絕對是第一。”
沈曉棠佯裝眯眼，目光危險掃過去，忽然發現地上出現一道健碩身影，瞬間籠罩自己的小身板。
嗅到清新氣息，她彎脣回頭，伸手去接他手上拎的臉盆和洗漱用品，轉而遞向李偉。
“沒漏東西吧？哥今早來了電話，他告假回家等我們。還說媽上山摘了菖蒲艾草，等你回去得跨火盆，驅走病氣。你若不喜歡，我讓他們別做。”
“不礙事，我們一起。”
遠程感受到沈家人對自己的關懷，顧明川心口泛起暖意，溫聲表達自己想法。
沈曉棠猜到他不會在意，但時下老習俗難免被人看作封建迷信，避免父母尷尬，她便提前說一聲。
看地上還有兩個蛇皮袋，顧明川上前，和李偉一同配合搬運行李。
沈曉棠樂哉觀賞硬漢，只覺濃郁荷爾蒙迎面撲來，比前世在時裝秀上看男模更衝擊視覺。
許學智目光深沉盯着沈曉棠，往前靠近半步：“沈同志，借一步說話。”
斜睨去一眼，沈曉棠平靜退至空地，與車隔着幾米距離。
許學智板着肅冷臉，義正嚴詞要求。
“明川純良，顧家席豐履厚，他遲早要重掌顧家。憑他身份，足配上名將豐偉之後。他既認定你，請你真心相待，莫要辜負他。我許家也是他的後盾，絕不容許有人欺負他。”
沈曉棠撇嘴，他許家當年落井下石，憑什麼資格來教育她？
真是自己一身綠毛，偏指栽旁人是妖怪，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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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想着，她環抱雙臂，冷笑出聲：“你也不叫陽奉，怎麼那般喜歡陰違？在他面前裝孫子，來我這處端架子，你算哪根蔥！有空打水洗一洗腦子，把眼睛從你後腳跟拿出用吧。”
“你這人說話一直這麼難聽，出口髒話罵人？”
許學智眉頭緊蹙，眸光沉冷，自散發壓迫感。
沈曉棠忍住發毛，俏臉不露怯，冷哼一記，扭頭鑽入車後座，用行動詮釋無視到底的霸氣。
裝整完畢，顧明川上車後留意到沈曉棠臉色難看，溫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看見咬人的瘋狗，漂亮心情被拉垮了些。”
沈曉棠覺得小事一樁，沒必要翻來覆去影響自己心情，兩手搓着臉頰，嘴邊重新掛上笑容。
顧明川猶豫一秒，擡手輕柔她發頂，無聲安慰，卻若有所思往車窗外瞟一眼許學智。
有了專車，沈曉棠免去來時換乘，一路直到村口。
李偉執行任務，按許學智吩咐，幫忙扛起行李，將人和物一併送到家。
沈大山與沈燦平在家門口眺望，一看到他們身影，回頭喚趙玉花，便跑過去幫忙拎東西。
趙玉花則搬出塞滿菖蒲艾草的鐵盆，劃火柴焚燒成灰燼，期盼着張望路口。
隔着一堵籬笆，張素英往地灑了把米糠混野菜碎，擡頭看到沈曉棠，哼笑嘲諷。
“喲，小廢物藉口探望老同學，跟男人出去廝混私奔，咋還有臉回村，敗壞咱村名聲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