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慈母多敗兒
“這瓶青色藥膏外敷在腫脹處,褐色藥丸內服,三日便可消腫。”
說死不了就是死不了,這老太太是不是耳朵不好使?
沈老夫人大喜過望,上去就要握住陸九針的手,卻被陸九針躲開了。
沈老夫人卻也不在乎,感激道:“今日多虧了陸神醫,我定遠侯府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不用……”
陸九針手指指向夏離煙,生怕沈老夫人瞧不真切,還點了兩下。
“陛下器重夏姑娘,我也是奉旨看病,若你真要找個人感謝,就謝她好了。”
沈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在了嘴角,半晌才訕笑着回道:“原來如此,我定遠侯府,可當真是娶了個好孫媳啊。”
裴不語見這邊已經差不多了,施施然開口。
他先是長長的嘆了口氣,意有所指的說道:“寧王爲人睚眥必報,也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再來找定遠侯府的麻煩。”
他一提起這茬,這會還在喜房中的沈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變了臉色。
寧王殿下兇名在外,自從先帝還在時,就曾當街打死過一個不小心將泥點濺在他鞋上的下人。
他們這一家如今被寧王盯上,豈不是……
凶多吉少?
沈泰嘴脣泛白,強自鎮定道:“裴總管已經幫離煙還上了錢,難道寧王殿下還會緊抓着不放?未免……”
“太過小氣。”
裴不語卻是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脣角笑意不變,“寧王之前之所以受傷,就是因爲想要潛進工部詔夏姑娘的麻煩,今日剛醒過來,就又來了定遠侯府找了由頭,將夏姑娘和沈小侯爺打成了這個樣子……”
“沈侯爺當真覺得寧王殿下會放下這件事?”
沈泰面容發青,偏過頭來看向夏離煙的眼神,隱隱帶着幾分兇狠,“女子就不應該拋頭露面,若不是她招惹……”
裴不語冷了神情,直接打斷了沈泰的話,“定遠侯與其將此事盡數推在夏姑娘身上,不如想想怎麼辦纔好?”
沈泰聽出了裴不語的言下之意,帶着幾分希冀的問道:“求裴總管給定遠侯府指一條明路……”
裴不語垂下眼眸,睨了他一眼,又看向陷入沉思的沈老夫人,暗自搖了搖頭,沈泰身爲定遠侯府的侯爺,竟是愚鈍成了這個模樣。
他今日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如今也沒了再說下去的興致,拱手說道:“既然二位已無大礙,咱家也該回宮中覆命了。”
話音未落,他就轉過了身去,帶着浩浩蕩蕩的一羣人離開。
沈泰立馬跟在他們身後,親自將裴不語送出了府門,才重又回了喜房之中。
喜房內,如今只剩下幾個正在給沈青川和夏離煙上藥的小丫鬟,和沈老夫人。
等這些小丫鬟上完了藥,沈泰揮手將人都趕了出去,纔看着自家老孃開口問道。
“娘,裴總管今日是什麼意思?”
沈老夫人看向沈泰的目光隱隱有些失望,今日之事,自己這個兒子是片葉不沾身,而自己卻拖着這一幅蒼老的軀體丟盡了人。
沈老夫人心中隱隱有些後悔,都說慈母多敗兒,也許自己年輕的時候,真的過於寵溺他了。
她嘆了一口氣,自知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裴總管的意思是讓你去告御狀……”
“什麼?告御狀?”
沈泰嚇的倒退一步,連連搖頭,“怎麼就到了告御狀這個地步?定遠侯府今日已經丟了大人。”
“若是兒子我再去告御狀,怕是定遠侯府,會成爲整個京城茶餘飯後的談資,兒子以後還如何出門?”
沈老夫人手中的柺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混賬,你當整個京城的人,如今就不看我定遠侯府的笑話了?”
![]() |
![]() |
![]() |
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父親還活着的時候,總罵我慈母多敗兒,我原本還不以爲意,總覺得你再大些,再大些就懂事了。”
“可如今……”
“你瞧瞧這個定遠侯府,被你弄成了什麼模樣?”
沈泰面上是十成十的委屈,“怎麼就是兒子的錯了,分明是盛清寧和夏離煙,這兩個踐人攪和的。”
沈老夫人背脊忽然彎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若是你有本事,我乖孫用得着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我定遠侯府用得着花盛清寧那女人的嫁妝過活嗎?”
她一雙蒼老的手緊緊的抓着柺杖,闔上的雙目隱隱震顫,“你如今也是給人當爺爺的年紀了,什麼時候才能撐的起整個侯府?”
“你當你老孃我,還能活多久……”
沈泰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面上表情複雜難言,只見他猛地撲到了沈老夫人的懷中,緊緊的抱着沈老夫人蒼老幹癟的腿,聲音竟是帶着哭腔。
“娘,您,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您一定能長命百歲!”
聞言,沈老夫人難受的心總算是舒坦了一分,她將沈泰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兒,娘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的,這整個侯府終究是要全落在你身上。”
她擡起袖子,將沈泰眼角的淚珠擦掉,嘆了一口氣,又說回到了裴不語身上。
“你當裴總管是無緣無故提起寧王之前受傷那件事的?”
前一陣子,寧王受傷之事鬧的沸沸揚揚的,她雖然在府中久居不出,但也有所而聞。
寧王闖入工部,被御林軍所傷,傷人的御林軍吊死在了寧王府門前。
此事本就激起了百姓心中對寧王的怨懟。
只不過皇上念着舊情,並沒有將此事發落。
可皇上當真是念舊情嗎?
沈老夫人心中暗暗嘆息,恐怕這整個朝堂的人,都看輕了他們這位陛下啊……
“裴總管提起寧王受傷那事,是爲了提醒你利用此事。寧王囂張跋扈,在百姓心中積怨已久。”
“再加上此次在定遠侯府大喜的日子,竟想要將這一對新人,苦命鴛鴦全都打死的事端。”
“你覺得他還能得了好去?”
“我沈家再不爭氣,也是一個二等侯爵,被欺負到這個份上,告御狀而已,你怕什麼?”
最重要的是,若是能當真因爲這件事,從此攀上陛下一派,他們定遠侯府日後的日子,纔算是真的好過了。
“兒啊,此事你不僅要做,還要做的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