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公主在走廊下剪裁插花，擡頭看向上走廊上的姜銜雲，神情狡黠。
“計劃失敗又如何？反正用的又不是我的人。”
姜銜雲猜到她打的什麼主意，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桃花眼眯了眯，故意道。
“我這次只身一人前來，人就帶了餘白一個，你看我也沒用。”
“誰說你沒人？這不是還有海清公主舊部的人能用嗎？
此事成了，就是叛軍謀反，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此事不成，也與你我無關，落得個乾淨。”
姜銜雲扶着側腦，食指在腦袋上輕輕敲擊，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海清公主舊部的人不是蠢人，此事對他們來說弊大於利，他們憑什麼要出手，和我們合作？”
手中剪裁好的花枝插入瓶中，錦華公主臉上明豔的笑中，仿若淬了毒，叫人脊背發涼。
“這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事了，好皇侄，這麼點小事，你一定可以處理得當的，對吧？”
“……”姜銜雲笑了一下，一時無話可說。
這人不只是想看雲九重有多少忠心，還連帶着看他有多少誠意。
“既然這是皇姑母的要求，我自當竭盡全力，他們那邊，我去交涉。”
錦華公主滿意點頭，端詳着自己做好的插花，起身道。
“這插花就給你了，我在這，瓏珏都不敢出來，我就不打擾你們兄妹了。”
“皇姑母慢走。”
等錦華公主離開，姜化予這才端着冰鎮過的刨冰出來，邊喫邊走向姜銜雲。
“大哥，我怎麼感覺她這是在坑你啊，計劃成功還好，若是失敗，叛軍也會把你供出來，到時候乾乾淨淨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咱們這個皇姑母啊，人壞着呢。”
姜銜雲喝了一口清酒，目光依舊盯着錦華公主消失的方向，喊了一聲。
“餘白。”
餘白聽到聲音，快步從院外進來。
“世子。”
“這幾日你替我躺牀上，誰都別見，叫錦華公主多派點人來院中，加強守衛。”
說完，她看向姜化予。
“若是大理寺的人來問話，就說我重傷不能見人，知道了嗎？”
姜化予知道他這是不想讓謝探真知道，當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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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我儘量快些回來，餘白，更衣。”
姜化予坐在護欄上，等了快半盞茶的時間，也不見姜銜雲出來。
她敲了敲門，喊了一聲。
“大哥？”
裏面傳來的是餘白的聲音。
“世子已經走了，郡主有事嗎？”
“……”
姜化予知道姜銜雲這是要去找叛軍談判。
那些叛軍也不是等閒之輩，不然這些年也不會還沒被剿滅。
她還等着他出來，跟他囑咐一聲萬事小心，沒想到他這就走了。
她悻悻道：“沒事，你在裏面就別出來了，我去向曹典軍要些守衛來。”
“是。”
……
姜銜雲騎馬朝南去，確認身後沒有尾巴，才調轉方向，繞開楓葉山莊，朝北邊的大朝獵場去。
雲九重坐的馬車，速度在他之下，他提前抵達獵場，偷偷潛入。
在裏面呆了兩天，這纔等來雲九重。
雲九重需要勘探整個獵場，曹典軍手下的一個校尉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白天沒有接近雲九重的機會，姜銜雲乾脆提前躲進雲九重住的帳篷中。
晚上雲九重回到帳篷中，洗漱後熄燭，躺下休息，一只手突然出現，堵住她的嘴巴。
“別喊，是我。”
聽到姜銜雲的聲音，她默默收回剛抽出的匕首，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從鼻中輕輕嗯了一聲。
姜銜雲這才鬆手。
黑暗中，他們誰也看不清對方是什麼表情。
雲九重甚至不知道他是以什麼姿勢埋伏在自己身旁，只能通過呼吸確認他腦袋的位置。
“睡過去點，我躺躺，腿都給我蹲麻了。”
“……”
雲九重沒動，姜銜雲直接擠上了地鋪。
等着外面護衛巡邏離開這周圍，姜銜雲纔開口，聲音很低，幾乎抵在她耳邊。
“聽我皇姑母說，你心悅我？”
雲九重知道他偷偷找到這，不可能是爲了這種蠢問題。
“說重點，不然我可就喊人了。”
“嘖，還是這麼不解風情，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知道你現在接近錦華公主是想做什麼，剛好，我們目標一致，要不要合作？”
“……”
“若是不合作，這次你可就危險了，說不定還有血光之災，性命只憂，你若是不信，就給你自己算一卦，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自從雲九重說過算卦之人不爲自己卜算後，姜銜雲一有事就慫恿她爲她自己算一卦。
沒意思。
“看起來，錦華公主不僅給我安排了事，也給你安排了。”
“聰明，所以咱倆現在也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到了這裏，兩人也算是進入坦誠布公的階段。
雲九重也不打算藏着。
“錦華公主讓我在獵場內佈下一個障眼法，秋獮會用到，你呢？”
“她讓我和海清公主舊部的人談判，在秋獮的時候發動刺殺。”
“……”雲九重陷入沉默。
好一個借刀殺人。
“哎，要不咱倆聯手，賣了她，如何？”
“怎麼賣？”
“這還不簡單？我說服舊部的人刺殺皇上，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會提前通知皇上，在獵場外埋伏一支軍隊。
到時候，錦華公主夥同叛軍謀反，被一網打盡，皆大歡喜，怎麼樣？”
雲九重側過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連姜銜雲的身體輪廓都看不到。
憑着他說話的聲音，她知道他就躺在自己身旁。
“說起來，你要殺錦華公主，隨便借屍殺人，借鬼殺人，可要比現在假裝投誠再背後捅刀簡單多了，你不是說不會摻和進這些事裏嗎？怎麼現在改變策略了？”
“我被逐出師門了。”
她這話一出，當即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正好和她四目相對。
她不動聲色移開目光，重新看向頭頂的黑暗。
“以往用這些，不爲私仇，現在還用，就是壞了規矩，會有人來找我麻煩，我不喜歡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