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湛不動聲色放下手機，繼續幫張餘剝小龍蝦肉喂她，張餘以為是工作電話，沒興趣問。
直到她摸着小皮球孕肚：“飽了，不吃了。”說完起身去找水喝。
“坐着別動。”
紀湛起身進廚房，幾分鐘後拿着杯鮮榨橙汁出來給她，看着她牛喝水一樣咕嚕咕嚕幾下就把橙汁喝完了。
“還要嗎？”他問。
“撐了，不要了。”她打了個飽嗝，拿紙巾擦嘴，然後側身靠向他，“老公，吃飽不想動了。”
紀湛好氣又好笑的低頭看懷中人，“想要我抱就直說。”
張餘衝他眨眨妹眼：“我是怕老公抱不起來，畢竟我現在長胖了呢，肚子裏還揣着倆崽。”
“這是瞧不起我？”紀湛伸手輕掐她兩邊臉頰，俯身低頭，兩人頭向相反方向彼此吻了下，他坐直身軀後沒動，輕聲說：“剛陸偉豪打電話給我，說陸擎醒了，有話想跟你說，想讓你去看看他。”
張餘聽了，擰着秀眉“嘖”了聲，“聽着像是要死了一樣。”
紀湛輕彎嘴角，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穿梭在她秀髮間，將她的秀髮理順。
良晌後，張餘態度鬆軟，但嘴挺毒的：“去就去，不管他是死是活，就當見他最後一面。”
“那我抱老婆上樓換衣服。”
“好呀！”
張餘是比沒孕時重了些，但她本就嬌小，對一米八高個的紀湛來說還不是問題，抱着挺輕鬆。
張餘漱了口才去換衣服，和紀湛一起出門。
到了醫院，他們不用問在哪家醫院，紀湛出門前就已經讓人查清楚。
外科大樓，心胸外。
在護士臺處問到了陸擎從ICU出來就直接進了普通單人間病房，說明沒有生命危險了。
紀湛牽着張餘一路找過去，他擡手輕敲了下門。
開門的孟海茵，看見張餘和紀湛站在門口，她驚了驚訝，但也也沒有阻攔。
因為知道是陸偉豪打電話讓他們來的，兒子想見張餘，在好不容易自ICU出來的情況下，她不會阻攔。
“阿擎正好醒了，快進來。”孟海茵拉開門時，視線掃過張餘的孕肚，順嘴問了句：“看起來有幾個月了。”
張餘沒理她，走了進去。
紀湛進去看一圈病房，而後對孟海茵道：“陸夫人，我太太要單獨與陸少爺講話，我們迴避一下。”
說罷，比了個請出去的手勢。
孟海茵就是怕陸擎跟張餘會說些她不知道話，本來想在病房裏聽，沒想到紀湛要給他們騰空間，可她又不能拒絕。
“……好。”她轉頭看一眼病牀那邊，張餘已經在牀邊的椅子坐下。
紀湛出去前，叮囑了句張餘：“老婆，有事喊我。”
“好的。”張餘轉頭看眼他。
病房的門輕輕關上。
陸擎躺在病牀上，因為胸口很痛不敢動，所以只是看着張餘，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
“三姐，恭喜你。”苦盡甘來，幸福久久。
可張餘卻不冷不熱的潑他冷水：“我現在姓張，不姓陸，不要再叫我三姐。”
只這一句話，便讓陸擎脆弱得情難自控的紅了眼，水光在眼眶裏打着轉，卻暗自小心翼翼地在不扯動傷處之下強忍着不落下。
“不管姓什麼，永遠是我三姐。”
張餘聽了只覺得心煩！
“陸擎你是聽不懂嗎？我不願意有你這樣的弟弟，你也不是跟我同一個媽生的弟弟！聽不懂也該感受得到我厭惡你吧？有情感接收障礙就去治一治，別整天裝不懂！”
第一次被張餘如此明明白白的說出厭惡自己，陸擎難受得緊抿的雙脣顫了顫，眼眶裏的水光變成了淚花，但仍倔強着沒落下來。
“那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厭惡我？我想知道……原因。”他是哪裏做錯了，讓她厭惡他這麼多年。
死也得死個明白吧。
見他還裝不懂，跟個綠茶一樣，張餘忍無可忍，索性挑明瞭說。
“你初一，你跟你媽在房間裏，你媽說我是被家裏嫌棄的邊緣人，跟我玩多沒好處，跟大姐和陸梅玩多點有好處，大姐是繼承人，陸梅最得陸偉豪寵。你怎麼迴應的？你說大姐對我好，跟我玩大姐就會重視你。大姐確實把你當弟弟了。”
“你不用跟我否認，我親耳聽見。我若是沒聽見都不知道你跟我玩是懷着功利心，三姐長三姐短的天天喊我都替你感到厭煩，我身上只有大姐對我的好能讓你和你媽有所圖。”
而聽見張餘這些話，陸擎的眼淚終於滾下來。
因為根本不知道被她聽見了，如果知道，他一定會跟她解釋，那都是敷衍他媽的話而已。
即便那天已經過去將近十年，可他至今記憶猶新，因為從那天開始，她再也不理他了，不論他怎麼喊她哄她，天天跟在她後面說話，她都不理他，還罵他罵得非常難聽。
後來漸漸的，他不敢再追着她走，只敢遠遠看她，看她被爸打罵，想幫不敢幫。
再後來，他媽見他還想跟她走近又不被她待見，當着他面罵了她很多難聽的話，他每次都頂嘴，最後一次頂嘴之後是他初中畢業，他媽一氣之下把他送出國唸書。
打那以後，他只有回國時才見上她一面，可還是經常見她被爸打罵，他想幫她，怕她厭惡的眼神，更怕爸那兇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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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軟弱。
若不那麼慫，次次出聲幫她，她會不會就不會這樣厭惡他。
陸擎傷心難過得漸漸哭出聲來，越哭越大聲，胸口的傷將病號服漸漸染紅。
牀邊的監測儀嘀嘀作響。
張餘本想起身離開，可看見他傷口出血臉色變了變，伸手按了牀頭鈴。
“怎麼回事！”
孟海茵第一個闖進來，看見陸擎哭成那樣還出了血，怨怒的眼神落向張餘。
“你跟他說了什麼？他才從ICU出來你還想他進去是不是？我就不該答應他叫你來！”
“陸夫人，不清楚情況請你不要先入為主責怪我太太！”紀湛後面進來出聲警告孟海茵，來到張餘身邊後伸手摟她到懷裏護着。
看着陸擎的張餘臉色也不好看，嘴脣嚅了嚅，卻是無以反駁。
陸擎這樣確實是因為她的話，她有什麼好推卸的。
醫生護士過來要處理陸擎的傷口，陸擎激動的推開所有人，面色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