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
身旁的人天未亮就翻牆走了,宋稚綰失神地看着帳頂,身上還有些痠痛,正犯着懶不願起身。
房門忽然被從外打開。
紫雲急急忙忙地捧着衣裙走進來,坐到牀邊,輕拍了拍:“主子,您得起來了,府中的兩位小姐過來尋您來了。”
宋稚綰眨了眨眼,似是沒反應過來,半晌後才隱隱想起來。
是昨日站在人羣后的那兩位表姐,三表姐叫公孫成玉,五表姐叫公孫成碧。
向珩表哥的小記裏說公孫府的同輩們都很是活潑,宋稚綰昨日沒能和兩位表姐說上話,沒想到表姐竟先來找她了。
她懶懶坐起身,看了眼慌慌張張的紫雲:“來便來嘛,將人放進來就是了,你慌張什麼?”
紫雲看着自家主子,目光緩緩下移到鎖骨處,又發燙似的移開眼:“主子……若要將人放進來,您還得先把衣裳穿好,好歹……”
“遮一遮那些印子。”
順着紫雲的話,宋稚綰這才低頭瞧見身上的紅痕,夏日的寢衣不如冬日的捂得嚴實,若是眼尖的,便能瞧見那斑駁的紅梅點點。
她臉一紅,連忙掀開薄被下榻:“那快、快給我更衣。”
門外兩人等了一會兒,見廂房門終於開了,提着裙襬便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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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玉大一些,拉着妹妹給宋稚綰行了一個平輩禮:“綰綰表妹,昨日人多,我倆沒能同你說得上話,你千萬別多想,我倆可喜歡你了。”
宋稚綰被她直來直去的話逗笑,也回了個禮:“我見了兩位表姐也很是歡喜。”
成碧兩眼放光,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綰綰表妹,你每日睡醒都是這般好看嗎?我若是你,只怕每日要在鏡子前看上一個時辰才捨得出門呢。”
宋稚綰也學着她誇張的語氣:“表姐這是哪裏話,我雖纔到一日,可也知江南美人多,兩位表姐便是鍾靈毓秀的美人。”
說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從東宮裏特地挑來的首飾,是專門送給二人的。
“紫雲,你快幫我找找我送給表姐的東西在哪兒?”
那東西就放在梳妝檯上,紫雲捧了過來,是兩只四四方方的錦盒。
成玉成碧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表妹還給我們備了禮?”
宋稚綰點了點頭,將盒子送到二人手上:“不知表姐們喜歡什麼,我便隨着自己的心意挑了。”
“只要是表妹送的,我們都喜歡”
“對呀對呀!”
兩人歡歡喜喜地接過盒子,一打開,差點沒忍住哭出來。
那錦盒裏,是一支累絲玉花蝶金簪,金葉爲託,白玉爲瓣。
成玉成碧也是家中寵着長大的,什麼金貴首飾、名貴布料也見過不少,可這簪子一瞧就與那些不同,單單一支就價值不菲了,這一人一支,一雙簪子就這麼送出去了。
成碧是真想哭,她語無倫次道:“綰綰表妹……不,綰綰妹妹……,也不行。”
“綰綰,往後我叫你姐姐吧!”
宋稚綰嚇得搖頭:“不成不成不成!”
成玉擡手往成碧腦袋一拍:“若是讓曾祖母聽見,看你還敢不敢叫。”
她望向宋稚綰,目光十分誠摯:“綰綰,你往後別叫表姐了,多生疏,叫姐姐,姐姐有什麼好玩的。”
“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
只是宋稚綰沒想到的是,這一句不會忘了她,竟讓她遭了大殃……
她原以爲成玉成碧口中說的好玩兒的,是帶她出去看看燈會,逛逛大街小巷。
可當二人偷偷摸摸把公孫向辭找來,又把身邊的女使小廝都遣走,帶着她往府中寂靜無人的地方走時。
她才發覺不對勁兒。
公孫向辭一見她就咧着口大白牙:“綰綰表妹,我記得你上個月剛辦了及笄禮。”
他這話問得突兀,連走在前頭的成玉成碧也回頭看他。
“表哥記得不錯。”宋稚綰乖乖應他。
“哦!”公孫向辭聞言笑得更深了。
宋稚綰偏頭看去,只覺得他像話本子裏憋着一肚子壞水的紈絝公子。
公孫向辭見她在看自己,嘴角笑得露出顆虎牙,吊兒郎當道:“我還以爲記錯了呢,表妹都及笄了,怎的還讓要人餵飯呀?”
話音落下。
四個人的腳步聲只剩下一個。
宋稚綰猛地愣在原地,成玉成碧也停住了腳:“誰?誰要餵飯?”
昨日團圓飯,小輩一桌,長輩一桌,宋稚綰跟着蕭琰坐在長輩這頭,公孫向辭在小輩那桌。
怎會知曉此事?
見她一臉凝滯的神情,公孫向辭撓頭解釋道:“我也是聽母親說的,母親說太…說蕭公子疼你,像小孩兒一樣疼,連飯都親手喂。”
宋稚綰被哽得說不出話。
下一刻。
成玉成碧也湊到了她跟前:“綰綰,他說的可是真的?”
宋稚綰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她平日裏同太子哥哥這般相處慣了,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的,昨日席間也無人提及此事。
可現下被人這麼一提,她便像是被戳了心窩,臉上一刻也掛不住了。
擡頭迎上成玉成碧二人好奇的目光,宋稚綰咬了咬牙,氣哼哼地一蹬腿:“我、我不去了!”
說罷,她轉頭就要走。
公孫向辭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成玉揍了一拳,“就你多嘴!”
幾人在府中都是練過武的,宋稚綰走得不快,三兩步便追上了。
成玉成碧二話不說,一人架起宋稚綰一條胳膊,硬生生把人又帶了回去,成玉還邊哄道:“綰綰你別生氣,姐姐已經給你出氣了,待會咱們拿他當腳凳!”
成碧:“就是就是,待會你可勁兒地踩他,他怕是嫉妒你有人疼有人喂,他自小被我爹孃合起來揍,自然是心裏見不得人好的。”
公孫向辭:……忽然不是很想出去玩兒了。
宋稚綰被兩人架得腳不沾地,偏偏兩人還走得飛快,像是生怕一放下她就會跑了似的。
她翹了翹自己凌在空中的腳。
原來……
她的力氣竟是從曾祖母這兒傳來的,她還以爲是天生神力呢。
“腳凳?什麼腳凳?”宋稚綰忽然察覺自己好似聽漏了什麼。
三人默契地沒出聲,只是腳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直到宋稚綰看到面前一堵高高的院牆,她想也未想,轉頭就跑:“祝表哥表姐玩得開心,我、我還有事。”
可惜還未跑出一步。
背後便伸出了三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