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攥緊手指，目光緊鎖着她。
“你……”程子玥似是覺得拘謹，頓了頓。
背後是半開的門，祁大小心地退出去，將門合上，一瞬間，走廊上的腳步聲，吵鬧聲，通通消失殆盡，整個小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祁珩的眸光有些沉：“嗯？”
“事到如今，再騙你也沒有什麼用。”程子玥的瞳孔微微放大，目光溫潤，竟有一點點委屈，“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那樣的短信！祁珩，你能不能至少相信我一次？”
短信？
程子玥抿着脣，不甘示弱的模樣。她這個樣子，祁珩並不陌生，幾年前常有的表情，就連習慣的小拇指微微上鉤的動作都沒有變過。
可是誰能告訴他，現在是怎麼回事？
“局部”“失憶”，在腦海中飛快掠過。
像是忽地想起某件事，祁珩彎下身子，半跪在牀前，以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幾號？”
程子玥眉頭微蹙，沒懂他的意思。
祁珩定定地看着她，眼裏藏着迫切，和一點點幽微的期待。
程子玥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看他這模樣，又不像開玩笑，試探着報了個日子：“8月……17號？”
“多少年的8月17？”
程子玥擰着眉頭，還沒反應，一雙手已直接探上了她的臉。
她驀地渾身僵硬，但只有短短的一瞬。
男人卻忽然起身，順勢抱住了她。
程子玥震驚了。
在她的印象裏，祁珩一直冷冷淡淡的，兩人算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她剛剛摸的那一下，已經是帶了喜歡他的私心，可誰能告訴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他喜歡的不是曼曼嗎？
難道是心情太沉重，一時間把她當成了替代品？
祁珩這會並沒空管她的胡思亂想，或者說，他自己心底也很亂。
想法像絲線一樣相互纏繞着，在他的內心深處，越纏越大，他無能爲力。
“子玥。”
耳邊又傳來悶悶的聲音，程子玥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面前的男人：“嗯？”
“你喜歡我嗎？”
程子玥：“……？！”
這絕對是她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神奇的情景之一。
另一個是記憶中的流星羣，雖然她不記得什麼自己什麼時候去看過流星，但是腦中總會不時閃過炫白的影子，伴隨着渾身戰慄的恐懼。
是的，恐懼。
“爲什麼不說話？”耳邊又傳來聲音，男人難得耐心，難得執拗。
暗戀好幾年的對象終於正式面對這個問題，甚至做出了暗示，本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程子玥無法解釋心底始終存在的那種壓抑和喘不過氣。
“不！”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覺得震驚。
男人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程子玥有些後悔，想解釋什麼，掙扎了一會，又放棄了。
祁珩慢慢鬆開她。
程子玥的心底有些淡淡的失落。
空氣中瀰漫着梔子花香和淡淡的尷尬。
程子玥擰着眉頭，男人垂着頭，嘴巴緊抿，不發一言，該不會是在難過吧？正想開口隨便說幾句，卻被一張脣封了去路。
祁珩翻身坐上牀，轉而把她整個人樓在懷裏，繼續加深這個吻。
突然，舌尖傳來刺痛，他睜開眼睛，見懷裏的女人瞪着他。
他們四目相對。
然後，他看見一滴淚從她的眼角落下，落在他的面頰上，心頭一痛，隨即是不知如何抑制的恐懼。
他原以爲他們還有機會，她失憶了。
她的記憶停留在兩年前，那個時候慕曼剛出事，他還沒把她送進監獄，她還沒有受過那些非人的待遇，一身驕傲銳氣，只有在他面前，才偶爾像個小女孩。
可是她說不喜歡他了。
“祁珩！”程子玥猛地推開他，“你瘋啦？”
男人的嘴角還殘留着接吻的紅痕，配上他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充滿了禁欲的氣息。可偏偏是面對着這樣一張臉，程子玥掩不住心底的委屈。
“曼曼纔剛剛去世，你就做這種事？”淚水大滴地落下來，她平日裏總是精明幹練的形象，雖然少有失控，但畢竟是個女孩子。
程家大小姐，就算再驕傲，真的難過了，也是說哭就哭的。
不像後來……
祁珩嚥了口口水，沒有聽清她說什麼，心底忽然涌起想把她揉進身體裏的衝動。兩年了，整整兩年，他都沒有再見過這樣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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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驕傲自信從不妥協的程子玥，就像隨着慕曼一起隨風消散了，從此離開他的記憶。
祁珩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如此渴望，渴望再見到她，渴望與她重聚，渴望更親密的關係。
怯懦與恐懼，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抱歉。”祁珩垂下手，“想喫什麼，我叫人給你做。”
程子玥背對着他，不肯說話，看來是被氣狠了。
這麼坦率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因爲嫉妒去殘忍地殺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呢？祁珩的眼裏浮現危險的光，更多的是，是憤怒，和自責。
“喂。”見他半天沒再說話，程子玥轉過身來，繃着小臉，“我想喫紅燒魚。”
祁珩心頭一軟：“好。”
“粉蒸肉，要軟糯一點。”
“還要麻婆豆腐，微辣，不放辣椒。”
“不行。”
程子玥掀了掀脣角：“還以爲你只會說好呢。”
祁珩無視她語氣中的微末嘲諷，替她將頭髮別去耳後：“你身體不好，還想喫什麼？”
程子玥一皺眉，“說起來，我是怎麼了？感覺暈乎乎的，到醫院來之前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然後成功被祁珩的眼神逼退。
“還想喫什麼？”他重複一遍。
“沒了。”程子玥抿抿脣，“我想見一個人。”
祁珩眉頭都沒皺一下：“說。”
“雪妙璇。”
氣溫一下子低了幾個度。程子玥擡頭，看見祁珩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臉，定定地看了大概有三四秒鐘，男人才低下頭，淡淡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