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回答太過完美
另一邊,城市另一端的高檔公寓裏。
白宴青在凌晨五點多,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才一身狼狽地摸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把自己弄進家門的。
從山上逃下來那一路,爲了躲開搜查,他專挑那些難走的野路子,好幾次都差點失足滾下去。
左腿膝蓋在逃跑時狠狠撞在石頭上,此刻疼得鑽心。
手臂上、臉上也全是細密的劃痕,身上沾滿了土和草葉子,狼狽極了。
“咔噠”一聲反鎖上門,他整個人背靠着冰冷的門板滑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腔因爲劇烈的奔跑和緊張,火燒火燎地疼。
額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滴進衣領裏,激得他一哆嗦。
稍微勻了口氣,白宴青立刻拖着那條几乎要廢了的傷腿,一瘸一拐地衝進浴室。
他粗暴地撕扯掉身上骯髒破爛的衣服,胡亂地扔了一地,然後擰開花灑,任由冰冷的水流兜頭沖刷着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
必須儘快清理掉所有可能留下痕跡的東西。
冰冷的水讓他打了個寒顫,卻也讓他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
他足足搓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皮膚都被搓得發紅,才關掉水龍頭。
隨手抓過一條浴巾擦乾身體,然後他走到鏡子前。
鏡子裏的男人,眼窩深陷,佈滿了紅血絲,嘴脣乾裂起皮,下巴上冒出了青慘慘的胡茬,頭髮溼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哪還有半分平時的體面。
尤其是左邊膝蓋,高高腫起,一片駭人的青紫色。
他咬了咬牙,從醫藥箱裏翻出止痛藥,看也沒看劑量,直接倒出五六粒,一口吞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心裏才稍稍定了點。
他從衣帽間裏挑了一套乾淨舒適的家居服換上,又將昨晚穿過的所有衣物,包括鞋子,全都塞進一個黑色的垃圾袋裏,準備等會兒找機會處理掉。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早上六點十五分。
警察……應該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了吧。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鎮定自若。
必須在警察到來之前,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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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在沙發上挨着,試圖讓自己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一下,門外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白宴青的心猛地一跳,這麼快。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門邊,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先通過可視門鈴看了一眼。
屏幕上清晰地顯示出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正站在他的家門口,神情嚴肅。
果然來了。
白宴青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這才伸手拉開了房門。
“警察?這麼早,請問有什麼事嗎?”白宴青裝出一副剛睡醒的驚訝模樣。
爲首的一名看起來年紀稍長的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聲音挺沉。
“白宴青先生是吧?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有些事情想向你瞭解一下,方便進去談嗎?”
“哦,當然,當然方便。”白宴青連忙側過身,客氣地將兩名警察請進了屋裏。
“快請進,快請進。警官,是發生什麼案子了嗎?需要我配合什麼?”
他一邊說着,一邊引着警察往客廳走。
止痛藥的藥效似乎開始慢慢上來了,膝蓋的疼痛感減輕了一些,但他走路的姿態依舊有些不自然,只是他極力掩飾着,儘量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兩名警察走進客廳,不着痕跡地掃視着屋內的陳設。
年長的警察在沙發上坐下,看向白宴青。
“白先生,我們想問一下,你昨天一天,從早上到晚上,都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麼?”
白宴青在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還是一副無辜又配合的樣子,他眉頭輕輕動了動。
“昨天啊……我想想。我昨天是正常去公司上班的,我們公司最近有個項目比較忙,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接着說。
“下班之後,我就直接回家了,感覺有點累,就在家休息,哪裏也沒去。”
另一名年輕一些的警察明顯不太信他的話。
“白先生,你確定你昨天晚上下班後就一直待在家裏,哪裏都沒去嗎?”
“是的,警官。”白宴青點頭點得毫不遲疑,口氣很堅決。
“我昨天確實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回家後就早早休息了。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嗎?跟我有關係?”
年長的警察沒接他的話茬,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白宴青面前。
“白先生,你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正是昨晚被警方當場抓獲的那個綁匪。
白宴青接過照片,只掃了一眼,全然陌生的搖了搖頭,將照片遞了回去。
“不認識。警官,這個人是誰啊?”
“你不認識他?”年輕警察緊跟着追問,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不認識。我確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警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白宴青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我平時都忙於工作,社交圈子也很簡單,怎麼會認識這種人呢?”
警察們對視了一眼。
白宴青的回答太過完美,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攻破的缺口。
他們雖然懷疑,但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也無法對他採取進一步的強制措施。
年長的警察沉默了片刻,然後低頭拿出手機,迅速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了出去。
……
與此同時,負責給傅錦年做筆錄的警察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傅錦年,然後拿起手機查看消息。
屏幕上顯示着一條簡短的信息:“目標人物白宴青已接觸,暫時未發現異常,其否認所有指控,並聲稱昨日一直在公司及家中。”
警察放下手機,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擡起頭,重新看向傅錦年,語氣比之前更加嚴肅了幾分。
“傅醫生,我想再確認一遍,你爲什麼如此一口咬定,是白宴青策劃並實施了對沈念琦小朋友的綁架?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嗎?”
傅錦年眼神沒有絲毫的閃躲,迎上警察審視的目光。
他知道,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警方很難僅憑他的指認就給白宴青定罪。
但他更清楚,白宴青就是幕後黑手,絕不能讓他輕易脫身。
“證據,直接的物證,目前或許還沒有找到。但白宴青有充分的作案動機。”
“動機?”警察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傅錦年深吸一口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白宴青那張慣常帶着僞善笑容的臉。
白宴青這個人,表面上溫文爾雅,實則陰險狡詐,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次,他竟然把黑手伸向了無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