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兒這才道:“今日我想通前因後果後,突然想起您那日對我說的那番話,只覺得振聾發聵,越發明白了您的苦心。”
“哦?我是何苦心?”
遠哥兒一字一句道:“若我太仁善,便會讓小人有可逞之機,讓小人有機會害我,我不想折損在小人手裏,只想在母親身邊平平安安的長大,以後有機會孝順母親。”
“請母親放心,兒子不會心軟。此事過後,我只會與峯哥兒保持距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再想算計我,就休怪我也讓他喫教訓。”
韋映璇欣慰地看着遠哥兒,眼底泛起點點淚意。
僅是一個多時辰不見,卻突然覺得遠哥兒長大了。
重生後她總擔心遠哥兒心性太純善,會像上輩子一樣又着了峯哥兒的道。
沒想到這孩子喫過一記虧,便很受教。
可見他是個一點就通的孩子,又或許也與裴夫子這些日子的教導有關係。
“既如此,便開始說說你的計謀吧,母親已迫不及待了。”
“今日起我便如常與他通信,叫他以爲我十分蠢笨,被利用而不自知,接着我便要開始下套了,我想他定是對曾祖母的偏愛與世子之位十分渴望,我便告訴他……嘰裏呱啦,咕嘰咕嘰。”遠哥兒條條是道地說完了。
到底是孩子,韋映璇覺得遠哥兒的計謀還是有幾分童真與稚嫩的,但整體思路卻十分清晰,目的明確,下套也下的有模有樣。
纔不到七歲,能想到佑敵深入的法子已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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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幫着遠哥兒順了一順,將其中不恰當之處略做改動。
喫過飯後,她還特意叮嚀董媽媽和梔茉照影幾個,不必暗中幫着遠哥兒,既然想好的計策便放手讓他自己去處理,只是盯着些峯哥兒,防備着出什麼意外。
端午節喫糉子是傳統。
按往年的慣例,遇上節日侯府總要擺一桌家宴,一家幾代人團聚一堂,今年因老夫人卒中,她自己說是精力不濟,提出各院在自己院子單過。
面子總是要做,晚飯韋映璇特意帶了小廚房做的糉子去棲遲院看望老夫人。
閒聊時,她提了幾嘴遠哥兒學習算學的事。
她非常自豪地道:“遠哥兒喜歡算學,我本打算先讓他認真練習撥珠,鞏固一段日子再心算,他自己已是迫不及待自學了,現在五十以內都能心算出結果,我試過他幾次,均未出過錯,可見他私下用的功夫。”
老夫人內心嗤之以鼻,面上卻驚訝地說:“他都學到心算這一步了?不錯不錯,咱們遠哥兒越發聰慧了。”
“不過,我聽說你給他尋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啓蒙夫子,這又是爲何?”
韋映璇輕描淡寫地道:“七歲才入學堂,遠哥兒還有四個月滿七歲,還早着。孫媳不是沒想過找位名師,名師卻都要求嚴格,若要求遠哥兒每日卯時起牀讀書,孫媳捨不得他受這份苦。”
“現在只學一些淺顯的文章,秀才就夠教他了。”
老夫人不勝唏噓,既瞧不上韋映璇的安排,心裏卻又升起一絲說不出的慶幸。
既然韋映璇自己都不上心遠哥兒的未來,她卻爲何要管那麼多?有那個精力不如多關照關照峯哥兒。按理,遠哥兒到底是從二房過繼來了,到底也是侯府的子孫,她是該盼着遠哥兒越來越出息的,可是,世子之位卻只有那麼一個。
遠哥兒若是太優秀,倒叫人爲難了。
韋映璇從老夫人那裏離開,又去給婆母陳氏送糉子。
陳氏正和胡媽媽以及她身邊幾個下人坐在一桌喫糉子宴,韋映璇過去時,胡媽媽正唱着小曲助興,逗的陳氏開懷大笑。
她一進屋,下人們便都拘束起來,齊刷刷退了下去,只留胡媽媽在一側,她卻也不敢坐下,站到了陳氏身後。
其實韋映璇御下並不多麼刻薄嚴厲,只不過現在整個侯府都知道她一人掌權,老夫人都須仰仗她,下人們對她眼見着敬畏起來。
峯哥兒居然也在。
他坐在陳氏身側,雙手放在膝上,坐的端端正正,看起來倒是十分乖巧。
“婆母,我帶糉子過來看您。”韋映璇給陳氏見禮。
“映璇來了,快坐。”
陳氏趕忙拉着她入座,見她瞟了眼峯哥兒,便急忙解釋:“我今日本是未打算叫峯哥兒過來我這裏過節的,我這裏菜式偏辣,孩子們喫不慣。”
“偏巧我今日午時去你曾祖母那兒拜節,峯哥兒也在,一塊吃了午飯。我離去時,你曾祖母要睡午睡,便吩咐讓峯哥兒跟了我來,說是,大過節的,莫讓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身邊須得有親人陪着。”
“我一想,他親孃那個德行,又被趕了出去,眼下就丟下他一個,拓兒近來都不着家,他一個人回院子也是孤孤零零的,確實可憐。”
峯哥兒眉頭都快要擰到一起去了,祖母會不會說人話?什麼叫他娘那個德行?
韋映璇彎了脣,笑的十分促狹,“您費心了。”
“嗐,我還特意叫廚房把飯菜做清淡,誰知道峯哥兒也沒胃口,坐了沒片刻便鬧起來,鬧着說是想跟遠哥兒一起玩,這不,我剛讓一個丫頭去請遠哥兒,前後腳的功夫,你就來了。”
韋映璇目光平平靜靜地打量峯哥兒。
峯哥兒小臉瞬時間慘白,不敢與她對視,眼神瑟縮着低下頭去。
韋映璇卻大度地說:“那正好,遠哥兒這兩日不用做功課,過來您這裏坐坐,跟着您喫喫喝喝熱鬧熱鬧。”
她跟陳氏寒暄,坐了也沒多久,連筷子都未動就告辭走了。
遠哥兒來之後,倒是跟峯哥兒兩人相處的十分友好。
陳氏瞧見他們處得好,也覺得省心,叫了丫環去拾掇牌桌要去打幾局,讓兩個孩子自己在院子裏玩,留個丫環照看。
遠哥兒拉着峯哥兒到無人處說:“我給你看個東西。”
峯哥兒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好奇地湊過去,“這是什麼?”
“悔悟呈親。”遠哥兒道:“我惹了曾祖母不快,心頭十分不是滋味,便用了一上午時間寫了它,希望曾祖母看見後能重新喜愛我。”
峯哥兒舒展的眉頭立刻擠在了一起。
迫不及待展開紙張仔細看,原來遠哥兒抄寫了三字經,末尾則是十分虛心地承諾要好好唸書之類的,全篇是對長輩教導小輩的迴應。
峯哥兒心裏很不高興,遠哥兒這是要去討好曾祖母嗎!可曾祖母明顯對自己更偏愛,他頓時感覺到一陣危機感。
想到此,他便搖頭撇嘴道:“我的天,你居然寫這些?你又未做錯事,幹嘛寫這些無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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