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重修改造這日。
衙門口鑼鼓喧天、人潮涌動。
工人們一大早就來了,還有不少來看熱鬧的百姓,那氣氛,比過年都熱鬧。
這是豐耕縣難得的大事兒,城裏可好久沒有人蓋房子了。
縣衙動工,林寶初就得時刻待在衙門裏。
她得盯着工程,以防工人看不懂她的圖紙,不知道怎麼施工。
在地牢的這塊地上,有超市、有倉庫、有馬廄,還有食堂。
林寶初想過了。
等縣衙蓋了學堂、修了路、建立了文化宮等一系列設施之後,肯定需要越來越多的扶貧人加入。
既然人多了,那福利也得跟上去。
辦事大廳旁邊的老頭班房,她可以改造成臨時宿舍,有宿舍就得有喫的地方。
以後來往交易的人,不管是談生意的、趕大車的,還是扶貧人聚餐。
都需要地方接待。
總不能一直把人往縣衙後院領吧?
那裏是她和沈戟家,她不想讓工作摻和太多到她的私人生活裏來。
所以,趁着這次重建,林寶初索性把事兒全都辦了。
“嘿——喝——”
“來,都再使點勁兒啊,再來一次。”
工人們正在想辦法把搖搖欲墜的地牢泥巴牆推翻。
再用推翻的泥巴把半地下的地牢填平。
監獄嘛,不一定非得跟縣衙蓋在一塊兒。
如果以後有需要,可以重新在城後方的山腳再蓋一個。
蓋得離百姓們這麼近,嚴刑逼供的時候,那慘叫聲不得把全城人都嚇得睡不着覺?
林寶初還是頭一回進縣衙的祭堂,今兒爲了動工的事兒,她來拜拜。
祭堂裏共有四座靈牌,上面是用墨水寫的字跡。
字跡已經淡化模糊,看不清。
“沈戟,祭堂裏這四位是何人,你可知道?”
沈戟剛流放來,住進這裏的時候,曾聽人說過一嘴。
“豐耕縣是我沈家江山中,最南邊的縣,既是邊陲,幾十年前少不了被他國親踏。”
“這些人,是曾經守衛豐耕縣,卻無家可歸的屍骨。”
“什麼!”
林寶初上香的動作一震,“你說這些人……”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她嫁到這裏這麼久,竟纔來上這一炷香,她真該死啊。
不過看香案上殘留的香灰和香柄,“沈戟,你經常來祭拜他們嗎?”
“嗯。”沈戟立於堂前,擡頭望着那四座碑,看不出情緒,“每年都來。”
![]() |
![]() |
“那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沈戟搖頭。
林寶初沉默了半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拉着他往外走。
“說不定戶房裏的舊簿子可以找到答案。”
只是他們還沒開始找人,林寶初就被沈箏拉到辦事大廳去了。
“嫂嫂,朱掌櫃不給我銀子,你要爲我做主啊。”
朱金華也是委屈。
他把沈箏寫的申請遞給林寶初看,還道:“林姑娘,真不是我不給銀子,可你看看這個東西,叫我怎麼給銀子?”
上次在田埂上,林寶初讓沈箏寫申請、打報告,跟朱金華要銀子蓋文化宮。
她申請是寫了,可這寫得也過於簡單了些。
申請書上,只有一句話:沈箏申請五百兩紋銀蓋戲院。
這份申請書,別說朱金華了,林寶初看了血壓都高。
五百兩!
她還真敢要。
縣衙的公賬上現在連四百兩都沒有,她就要申請五百兩。
“箏箏,你知道我推倒重蓋旁邊這塊地,預算是多少嗎?”
沈箏還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她茫然地搖頭:“不知道。”
“四十八兩。”
“啊?”
沈箏懵了,“在這麼大的地方上蓋房子,就只花四十八兩啊?”
只花四十八兩……
林寶初的表情有些無奈,看來這個小公主還沒適應豐耕縣的消費水平。
也是,她喫飯在縣衙喫,住在許太醫的院子,基本上沒有什麼消費。
不懂這些也正常。
“箏箏,如果你想申請銀子蓋戲院,那你得在申請裏寫清楚什麼時間蓋?在哪兒蓋?蓋多大?用什麼材料?”
林寶初耐心地跟她講,同時也跟扶貧大廳裏的其他人說清楚。
溫懷也差不多要蓋學堂了,周舵也該把修路提上日程。
還有醫館。
縣衙馬上要開啓一個花錢如流水,且只出不進的階段,用錢必須得謹慎。
每一個銅板都要花在刀刃兒上。
“你要買多少材料,跟誰買,價錢是多少,還有沒有可以替換的,更低廉的方案之類的,你都要寫清楚。”
“還有工程時間。”
林寶初又補充一句,“打算從幾月初幾開始,到幾月結束,這些都要寫在申請材料裏面。”
在她還沒考編成功的時候,她也經常吐槽相關單位的辦事效率。
可真當她做了這份工作,她才知道有多難。
材料做得越簡單,事後麻煩就越多。
“還要這麼麻煩啊?”
沈箏光是聽着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可我從來沒寫過這個東西,怎麼辦?”她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林寶初。
其實不止是沈箏,辦事大廳裏其他人也在看她。
林寶初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我就借沈箏的申請,給大家寫個範文。”
她感覺自己上當了,又不能喊冤。
畢竟這事兒,是她招來的。
……
縣衙在動工,季來之就住得很不自在。
每天一大羣人從他班房門前過,沒路過一個人他就要被當猴子一樣參觀。
他實在忍不了,便向林寶初和沈戟道別。
“小王爺、林姑娘,我來也有十日了,是該回去了。”
“你要走啦?”
林寶初在辦事大廳奮筆疾書,一聽季來之要走,她立刻停下筆。
“太好了,那我們豐耕縣的事兒……”她暗示他。
季來之輕笑,瞭然,“放心吧,我會如實向聖上稟報,說九王爺和七公主在豐耕縣還得親自下地種田的。”
這是實話,他們的確親自下地幹活了。
“謝啦。”
林寶初起身,“我去給你準備些路上的喫食,你等着啊。”
季來之這次來,看似好像沒什麼作用。
但他給朝廷的交代,卻實實在在給足了林寶初‘尾瑣發育’的時間。
等朝廷回過神來時,已經拿她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