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沁蘭蹙眉。
回來之前,她聽到的各方面消息都是說葉零榆裝怪賣巧,心機叵測,可是她們兩回交鋒,葉零榆都表現得很囂張極端,對她的恨意和厭惡更是毫不掩飾。
這就是她的本性嗎?
她怨恨裴雲崢爲了皇位和權衡利弊,最終拋棄他們的感情,選擇奉旨娶了葉零榆,但是一開始她心裏對葉零榆並無怨恨,畢竟這個女人也是奉旨成婚。
要怪就怪那些男人不把她當回事。
所以,她纔去軍營奮鬥,力求爭一口氣,不靠男人也要活出個人上人的樣子,讓裴雲崢後悔莫及。
但是,如今看到葉零榆這般囂張跋扈的模樣,她心裏不斷地涌出不屑和不爽來,更有些可笑。
裴雲崢心裏的人,是誰……她這次入宮領賞,什麼都看得清楚。
全天下只有葉零榆一個不知趣的女人還深陷其中,可悲的以爲裴雲崢娶她就是喜歡她嗎?
“妹妹把葉家攪和得亂七八糟,真以爲自己能心安理得入宮爲後?”葉沁蘭很是看不慣葉零榆的囂張和陰狠,“陛下娶你是奉旨行事,對你根本沒什麼感情。你想當皇后,全靠我拱手相讓……”
話音剛落,卻被一陣喧嚷聲打斷。
趙太監親自帶着一行宮人進來,笑盈盈地看向葉零榆:“陛下憂心三小姐受了委屈,特賜紅玉珊瑚一對,紅葉蓮子羹一份、紅梅香薷飲一壺、玫瑰紅酥一盒、紅玉瓚鳳釵一支、紅梅金絲鏤空珠花一對、鑲紅石銚子一架……”
一時間,下人們看得又羨慕又震驚:陛下欽點身邊的大太監親自來宣旨送行,這是多大的殊榮啊。
看來,準皇后頗得聖心。
“怎麼可能?裴雲崢怎麼會真喜歡葉零榆?”葉沁蘭低頭呢喃,內心潛意識生出了幾分嫉恨交加……
對待她和裴雲崢的感情,她自認爲一直勝券在握。
就算裴雲崢真的娶了葉零榆爲後,她也有自信佔據着男人心頭最重要的位置,可以永遠肆無忌憚。
但是,裴雲崢明明知道她剛剛回歸將軍府,正是需要各方支持的時候,爲什麼偏偏這時候送給葉零榆賞賜?
故意刺激她嗎?
葉零榆感激領旨,看似隨口一問,“怎麼都是紅的?”
“三小姐用心至深,陛下都明白。”趙太監笑着說,“陛下喜紅,將軍府又喜事臨門,葉將軍不僅認回養女,葉五小姐馬上還要嫁入王府……陛下特賜紅色物事,更添喜慶不是?”
葉沁蘭聞言這才熨帖了些。
這些賞賜,原來也有封賞她重回葉家的意思。
裴雲崢以這樣的名義賞賜葉零榆,分明是沒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敷衍了事罷了。
沒想到,葉零榆那女人還沾沾自喜:“陛下真是對我太好了!我知道他更深一層的意思,馬上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今日我送去的同心結,陛下可還喜歡?戴上了嗎?”
衆目睽睽之下,趙太監笑着頷首,“陛下很是歡喜。”
葉零榆很開心,重賞了趙太監和一衆宮人,一時風頭無兩。
下人們又開始竊竊私語,終於將關注的焦點從葉沁蘭身上轉移回來,再次意識到將軍真正的大佬,應該是葉零榆纔對。
看着這些牆頭草的吹捧,葉沁蘭神情不動,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兒。
從前,這幫下人只將她奉若神明,如今卻因爲一個後位,就對葉零榆趨炎附勢,實在可笑。
葉零榆這種人,如果沒有裴陵遊相助,只怕連將軍府的門檻都踏不進去。
只是,看着皇帝那麼多珍貴的賞賜,葉沁蘭心裏微微一動,眼神暗淡了幾分……
葉零榆看到葉沁蘭臉色陰沉地離開,心頭一陣舒爽:只要刺激到位,葉沁蘭必然很快有所行動。
她的計劃很快就會成功了。
這時,滄月忽然匆匆過來,低聲道,“小姐,主子派人來信,讓您即刻去山莊一趟。”
“即刻?”葉零榆看一眼天色,“現在還是大白天,上皇不是要低調隱居嗎?”
“虎杖已經驅車在外頭等着,奴婢打點妥當了,小姐還是快些去吧。”滄月心神不安,“奴婢還是跟您一起去吧。我問過了,太上皇不久前派長鷹去了一趟太師府,想必是在爲文小姐的事生氣……”
“你不能去。”葉零榆走回房間,低聲道,“葉沁蘭回來了,必然時刻盯着落葵院的動作,裏頭還有一個初夏……今天我匆忙離開,你就得留在這裏把控局勢。否則,一旦將軍府有什麼異變,我就是兩眼一抹黑。”
滄月想到那個廢舊倉庫,很快明白過來:“奴婢知道了。”
……
很快,馬車停在山莊前。
雖然這一次是白天前來,可是葉零榆卻覺得這裏的氣氛比上一次更加陰森和緊張。
進了莊子,虎杖很快便離開。
看樣子,裴陵遊今日氣性很大。
底下人都諱莫如深,問什麼都不肯說。
葉零榆正要進去內院,餘光卻見一道熟悉的黑影匆匆往外走,迎面還和孫醫正撞上了。
“你怎麼來得這麼慢?太上皇聽到文二小姐出事,一時着急動了氣血,如今怕是藥浴鍼灸都不管用了。”長鷹連忙把人往裏拉,一邊往身上拍,“該死的,這蚊子怎麼總盯着我咬?明明你纔是最招蚊子的那個。”
孫醫正腳步一頓,“那瓶藥你還沒用完?”
“我根本就沒受傷,主子非要我往胳膊上抹藥。”長鷹一直撓癢癢,“那藥也是奇怪,抹完就招蚊子,趕都趕不走,薰什麼驅蚊草都不管用。”
孫醫正欲言又止,“既然是太上皇的吩咐,你就照做吧。尤其是,別在三小姐面前說這件事。”
“啊?”長鷹撓撓頭,管不了這麼多,“先別說這些,你趕緊進去吧,主子的身體才最重要。”
看着兩人消失在門口,葉零榆才從角落裏出來,臉色震驚:那瓶藥是裴陵遊給長鷹用的!
他是故意的!
所以……
那天晚上該不會真是他吧?
她的腦子裏正在天人交戰,餘光看到長鷹再次匆匆跑出來,“奇怪,人呢?主子不是說虎杖去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