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仙被攔在一樓,保安怎麼都不放她上去。
她心中雖急,卻也沒辦法,站在一樓大廳等了半天,又跑到外面仰着頭望樓興嘆,正考慮在下面喊話,在樓上聽見的概率。
一羣西裝革履的男女歡聲笑語走近,孟月仙動了心思。
她垂着腦袋,自然混入其中,幾個年輕人雖覺得她奇怪,倒也沒有多想。
險之又險地隨着人羣剛走到電梯,其中一個身穿連衣裙的年輕女人輕‘咦’了一聲。
“大嬸,你去幾樓?”
孟月仙本來躲在一個高個男人身後垂着腦袋,被年輕女人刻意地高聲提醒,人羣自動閃開,孟月仙尷尬一笑。
“我去八樓,深市第一律師事務所。”
女孩故作驚訝,“巧了,我怎麼不知道預約的人有你?”
保安小夥子一眼看到孟月仙混在人堆裏,立馬趕了過來。
“同志,你不能上樓。”
電梯‘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年輕女人瞥了一眼孟月仙,“真是什麼樣的貨色都想混進來,切~”
聲音不大,殺傷力極強,女人身周的男男女女不免竊笑,目光在孟月仙的身上各種打量。
孟月仙轉過頭,擡眸看向沾沾自喜的女人。
“原來您這鑲金邊的眼睛,看誰都是‘貨色’?說得對,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煉出你這種,把刻薄當本事,把沒教養當個性的‘高端貨色’,我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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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人的臉上頓時五顏六色,“你,你……”
站在電梯裏的男女頓時笑出聲來,電梯門恰巧合攏。
年輕女人滿肚子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說不出話來。
“珍珍,你也有今天~”一邊的短髮女人手裏抱着文件袋,出言調侃。
高個男人解圍,“跟那樣的人生氣不值當,珍珍晚上我請你喫飯,新開了一家茶餐廳,聽說生意很好。”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停留在高珍珍起伏的胸口上,臉上帶着討好。
姚珍珍漲紅了臉,“誰要你請。”
八樓一到,電梯門剛一打開,姚珍珍就衝出了出去。
她快步走進辦公室,擡眼看向玻璃門後面的田向松。
坐在裏面的田向松低頭翻看桌上厚厚的資料,恍然不覺外面的炙熱目光。
孟月仙呆坐在大廳的木椅上,對面的保安小夥盯得很緊。
這回再不會給她偷偷溜上去的機會。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電話簿,裏面只記着兩個電話,一個是俄國大鬍子的越洋號碼,一個就是傅淮川的單位號碼。
她掏出小坤包裏的大哥大,對着電話簿一個個按動數字,也不知道給傅淮川打電話能不能接得通,抱着試一試的態度。
第一次,沒人接。
第二次,還是沒人接。
第三次,孟月仙剛想掛斷,話筒那頭終於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聲音。
“喂?”
“傅先生?我是孟月仙……”
傅淮川剛開完會,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他走到辦公桌邊,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又在水池裏洗了洗手,電話鈴聲還沒停,他這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孟月仙支支吾吾說着,傅淮川默不作聲地聽着。
等孟月仙說完,傅淮川這纔開口。
“你稍等。”
“嗯,好的,我就在一樓,不走。”
不想麻煩別人,卻總是麻煩別人。
一個上不去樓的小事,還得給人家打電話。
田向松還在忙着寫材料,手裏的大哥大響起。
正是傅淮川打來的電話,田向松尷尬地解釋了一番。
“忙忘了,我現在就下去接她上來,上次忘留電話了不是,是我的錯,我道歉還不行嘛……”
不等田向松說完,那頭已經是嘟嘟聲。
“珍珍~”
田向松趕緊叫姚珍珍進來,“下去接個人,一個女人,跟你一樣的捲髮,比你的頭髮短,個子比你高,在樓下等很久了,你找不到就問問保安。”
姚珍珍的臉色一點點變化,從興沖沖到沮喪。
還以爲向松哥是叫自己幫忙,沒成想剛剛樓下碰到的女人真是來事務所的。
還要自己親自下去接?
姚珍珍苦着臉,想拒絕,又沒法決絕,只好磨磨蹭蹭往電梯門口走去。
她不想去,可現在事務所裏就她跟向松哥兩個人。
等她以最慢的速度下樓,在電梯裏不停祈禱人已經離開,可一出電梯門就看見了坐在木椅上的孟月仙。
她一點點挪步,在保安的注視下,站在孟月仙身前,從嗓子眼裏擠出蚊子大小的聲音。
“上樓。”
孟月仙還以爲對方氣不過要來找自己吵架,不想搭理她。
聽見那兩個字後,扣了扣耳朵。
“啥?”
“上樓。”姚珍珍又擠出兩個字。
孟月仙也不想難爲她,站起身,在保安的注視下,走去電梯。
小保安不放心,追過來問姚珍珍。
“你不是不認識她嗎?”
姚珍珍氣得一跺腳,“看你的大門,別什麼都管!”
保安愣住,目送着二人走進電梯,小聲嘀咕,“一會兒不認識,一會兒認識,喫多了撐的!”
孟月仙覺得好笑,也不說話。
兩人站在電梯裏沉默的看着數字一點點變化。
八樓一到,姚珍珍自顧自走在前頭,孟月仙跟在後面。
整個八樓只有幾間辦公室,每間辦公室的玻璃門邊都掛着一個牌匾。
「科麗有限公司」
「華東貨運公司」
「深市第一律師事務所」
姚珍珍走進辦公室,伸手一指,扭頭就坐回自己的辦公桌。
孟月仙看到單間裏的田向松,推門而入。
田向松看到孟月仙趕緊起身,“坐,孟姐,剛剛一忙就忘了下去接你,這是我的名片,可以直接打給我。”
孟月仙接過名片小心收到包裏,擡起臉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顧西真的會被判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