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金都城內,人心惶惶。
被查抄的侯府,被查抄的太師府,以及諸多牽連的官吏全部都被查抄了府邸,樁樁件件,悉數被翻開,掘地三尺,一個都別想跑。
城外的山頭幾乎被剷平,所有長樂門的門人,或死或逃或被緝拿歸案,以後這世間再無長樂門,畢竟連長樂門的門主趙長生,都已經被俘獲。
得知趙長生還活着的時候,皇帝李敬是真的沉默了很久。
“皇上?”王海有些猶豫。
李敬長嘆一聲,“人在哪?”
“霍少將軍已經把人送到了大牢裏。”王海回答。
聽得這話,李敬微眯起眸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海。
“奴才明白了!”王海行禮,快速退下。
有些人,就不該活着。
活着,就是證據。
當天夜裏,趙長生死了,服毒自盡。
這其實是明知的結果,但又是必須做的事情。
書房內。
太子轉頭看向霍青行,“抱歉。”
“臣還要多謝太子殿下。”霍青行行禮,“若不是太子殿下,只怕這件事不會有現狀,現下這般,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趙長生遲早得死,而且得死在皇上跟前,如此才能保全大家。臣明白,大家也都明白。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無奈的嘆口氣,“只有這樣,父皇才能真的放心。”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即便他們都知道真相,卻也不得不作出違心之舉。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古往今來的道理擺在那裏,誰能違抗?
趙長生死了,消息甚至於沒有傳出去,畢竟他身份本就不俗,身為鎮國將軍的副將,跟隨裴家軍征戰在外,最後因為一己私利出賣了裴家軍,以至於潛龍關大敗,葬送了二十萬軍士的性命。
可這背後呢?
有人故意縱容,有人推波助瀾,有人狼狽為間……
帝王,就是那個縱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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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在軍中的聲望太過,手握重兵,已然威脅到了皇權的存在,以至於到了百姓只知裴家軍,不知帝王的存在。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自古以來,功高蓋主者……都沒有好下場。
裴家,亦如是。
霍家正式因為有了前車之鑑,所以一直駐守邊關,沒有再回來,避免了帝王的猜忌。
“至少,還了他們清白。”太子對此也頗為無奈,伸手輕拍着霍青行的肩膀,“對了,宮裏這位多半不能活着走出去了,你要做好接應。”
霍青行點點頭,“多謝太子殿下。”
“謝什麼?謝你霍家為了安邦而駐守苦寒之地數十載?謝你霍青行鐵骨錚錚,為了江山而滿身傷痕?還是謝你霍家男兒上陣殺敵,最後所剩無幾?”太子又是一聲長嘆,“父皇糊塗,但孤不能也跟着糊塗,孤記得你們。”
霍青行深吸一口氣,再度行禮,再也說不出話來。
“去準備吧,按照她吩咐的去做,你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太子擺擺手。
霍青行有些激動,“是!”
一切,終將告一段落。
霍青行轉身離開。
宮裏這邊,皇帝肯定不會放人的,陳識月敢自取長生蠱,且動作麻利,深諳醫理,這樣的人……要麼留下要麼死,否則一旦泄露了蠱蟲的祕密,那該如何是好?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帝王,是不會讓自己有失的!
陳識月也清楚這個結果,所以在進宮之前就做好了各種假設。
假設取蠱的時候死了,那麼霍青行應該怎麼做?
假設取蠱之後她沒死,帝王不放人又該怎麼做?
先有計劃,後有生路。
長霧被悄悄轉交到了太子的手中,關押在地牢裏,倒是成了稀罕物,畢竟關係到帝王的性命,不得有絲毫的馬虎。
夜色沉沉。
一道火光直衝雲霄,頃刻間席捲焚燒。
滿宮裏都在高聲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太監、宮女、侍衛……紛紛提着水桶去救水,奈何還是去得太晚,偏殿被燒得面目全非,等到大火被撲滅,衆人扒拉火場灰燼,終於在倒塌的房梁底下,找到了一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
屍體呈捲曲狀,大概是因為被房梁壓住的緣故,沒辦法逃出去。
帝王不信陳識月就這樣燒死了,特意讓仵作來驗屍,證實死的是個女子,且是活生生被燒死在火堆裏的,並且此人死前受過傷,心口位置有利刃留下的剖開傷。
“皇上?”王海戰戰兢兢。
旁人不知道陳識月的用處,可王海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人沒了……以後這蠱蟲要是有反噬或者是別的什麼弊端,那便是無人可救。
“罷了!”李敬摸着自己的心口位置,“橫豎是偷來的日子,舒坦也是真。”
王海嘆氣,“是姑娘沒福氣,未能來得及得皇上獎賞。”
“好生收斂屍骨,與陳家那些人葬一起吧!”李敬轉身,“待國公府翻案,連同陳家一併翻身,朕特賜陪葬皇陵外,以示嘉獎。陳家餘下的族人,若還活着,都好生優待。”
王海行禮,“皇上聖明。”
宮裏一場大火,宮外的馬車則停在了回春堂。
陳識月小心翼翼的下來,面色蒼白得厲害,傷還沒好,來回這麼一折騰着實是要了她半條命,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沒回將軍府,而是來了白家。
且,將軍府外頭免不得有人盯着,自然小心為上。
眼下這關鍵時候,她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月姑娘?”白清舟和白夫人早就在門口候着,慌忙把人迎進去。
瞧着她又裂開的傷口,鮮血不斷的往外涌,兩個人的臉色全變了,所幸今夜有白重在家裏等着,也知曉可能要用到什麼藥,所以早早的備下一切。
陳識月血淋淋的被扶進來,白重就已經打開了藥箱……
林梵在屋頂守着,隨時防着有人來襲,謹防被人窺探,察覺到陳識月還沒死,那時候帝王可就沒那麼好對付了。
一切,都悄悄的進行着。
“明日天一亮,將軍府的人會護着你出城。”白夫人低聲開口,已經為陳識月重新包紮好了傷口,聲音帶着哽咽,“現在你好好休息,好好睡覺,什麼都不要想。”
陳識月躺在那裏,氣息奄奄,“多謝夫人。”
“謝什麼?傻姑娘啊!”白夫人抹着淚。
還好,沒事。
傷口雖然裂開了,但白家最不缺的就是藥。
好藥。
陳識月實在是虛弱,眼一閉就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到她再睜眼的時候,人已經被藏在牛車的稻草堆裏,悄悄的送出了城。
“姑娘再睡會,還沒到!”車伕低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