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權做事,自然是謹慎的,就算是死,也不會給子女留下後患,人一死便已經放置在棺槨之中,好似早就籌備妥當。
太子上門來的時候,楊明放和楊明慧正在守靈,哭得那叫一個眼睛鍾乳核桃,聲音都哽咽得不成樣子。
擡頭見着太子身邊的霍青行,楊明放眼神狠戾,恨不能將霍青行拆股入腹。
在太子的授意下,霍青行緩步朝着棺槨走去,卻在最後一刻被楊明放攔住,“你想幹什麼?”
“給老丞相上一炷香。”霍青行回答。
楊明放咬着牙,卻被匆匆趕來的楊賢攔住,“放肆,退下!”
霍青行看了一眼,楊文權顯然不是病重而亡,看着倒像是服毒,尤其是耳後青了一塊,但人都死了,追究這個沒有必要,何況楊文權是從帝王寢殿出來之後,回家服毒自盡的。
這件事說不好聽點,可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子殿下!”楊賢行禮。
太子點點頭,上了三柱清香,便轉頭看着楊賢,“家中有喪,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霍少將軍罷了,楊指揮使好好處理家務事。”
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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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賢行禮,“是!多謝太子殿下體恤。”
出了丞相府,霍青行躬身行禮,“回太子殿下,臣已經看明白了,是服毒。”
“那就是父皇有意,放楊家一條生路。”太子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拍了拍霍青行的肩膀,“來日方長。”
霍青行垂下眼簾,行禮不答。
來日方長,那就是……先顧着眼前。
雖然是太子監國,但也僅僅只是監國,皇帝還在,這天下到底還沒輪到太子真正做主。
“走吧!”太子登上了馬車。
霍青行深吸一口氣,旋即翻身上馬。
這,也算是希望吧!
“對了,你的小姑娘很安全,自己去接回來!”太子掀開車窗簾子,低笑着打趣他。
霍青行行禮,“是!”
“等一切結束,大家各歸各位,就能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太子殿下一聲長嘆。
馬車,揚長而去。
霍青行回過神來,旋即策馬朝另一方向奔走。
他的月兒,很快就可以站在陽光底下,再也不懼黑暗。
門開。
霍青行衝了進來,陳識月正坐在臺階上,心中忐忑難安,不知外面的狀況如何,乍見着有人衝進來,旋即站起身張望。
“月兒!”霍青行疾呼。
陳識月心中大喜,“阿行?”
下一刻,她提着裙襬就衝了出去。
瞬間抱滿懷,熟悉的藥香味讓霍青行的心終於踏實下來,“很快就能徹底結束,接下來便是審訊的過程,等到一切證據都被驗證,潛龍關大敗的真相便可大白天下。”
“那我陳家,也可以沉冤昭雪。”陳識月欣喜。
霍青行點點頭,“對,等到徹底翻案,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陽光底下,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但是……”陳識月猶豫着,“皇帝他會允許嗎?”
帝王無錯,永遠都不會認錯,所以這件事真的可行嗎?
“不知道。”霍青行如實回答,“但我們都會盡力。”
君心難測,但不代表努力無用。
“先回去!”霍青行牽起她的手,走出了庭院便抱着她翻身上馬,共騎一匹馬,慢慢悠悠的回了將軍府。
老管家欣喜,“回來了就好!月姑娘,沒事吧?”
陳識月搖搖頭,“我很好。”
林梵沒有進去,而是先繞道去看了一眼長霧。
還好,這小子還在昏睡着,幸虧有陳識月給的藥有效。
“林姑娘只管放心,咱每日都給喂藥,一直盯着他呢!”護衛低聲開口,“只不過這藥效似乎越來越短了,還是要早作準備才好。”
林梵點點頭,“放心吧,先過了這兩日再說。”
“好!”
出來之後,林梵鬆了口氣。
沒醒就好。
將軍府。
“少將軍?”林序跪地,“我……沒經過少將軍的允准,將事情捅了出去,險些害了太子殿下,是卑職的錯,卑職願意領罰。”
霍青行將他攙起來,“我們是過命的兄弟,就你那點小九九,我還猜不透嗎?得了吧,以後別以身犯險,我是霍家的少將軍,但你也是爹孃的掌心寶,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如此。”
“你們對我恩重如山,就算是為霍家死了,我也心甘情願。”林序自嘲般笑笑,“何況,若是霍家出面,牽連甚廣,但若是我一人……最多讓我姐姐跑遠點,其他的無所顧忌。一條命罷了,又有何懼?”
霍青行無奈的看着他,“以後別說這話,我們還得繼續戍守邊關,再多贏幾場戰,多殺幾個蠻子,可不能將命無辜折在這裏。”
一旁的陳識月始終沒說話,靜靜的站在那裏,似乎是在想什麼?
“月姑娘,你沒事吧?”老管家有點擔心,“怎麼一直不說話?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這幾天太子殿下的人苛待你了?”
陳識月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悶久了,一下子有些緩不過勁兒來,沒什麼大礙的,休息兩天就好了。”
“那就好。”管家點點頭,“我去給大家準備點吃的,這幾日都是奔波忙碌,想必都沒好好吃,大家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肯定什麼事都沒了。”
語罷,管家快速出門。
“月兒不舒服?”霍青行心驚,“太子殿下的人……”
“沒有!”陳識月忙捂住他的嘴,“小心隔牆有耳,我沒事。”
霍青行凝眉,看得出來有些焦灼,但陳識月不願意多說,他自然也不敢多問。
“阿行?”陳識月深吸一口氣,“若是有機會,能不能讓我見一見太子殿下。”
霍青行不解,“你有事?”
“皇上鬆了口子,處置了太師府,但允許丞相府囫圇活着,說明還是有所顧慮的。”陳識月面露憂慮之色,“我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皇上就此妥協,下旨重查國公府一案?”
現在證據都出來,只需要帝王的旨意,只需要皇帝的低頭……
如若不然,最後那些證據都無法公之於衆,否則觸怒帝王,不知又有多少人會遭受牽連,便是太子殿下,怕也難逃其責。
最是難測帝王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
“你別亂來!”霍青行慌忙扣住她的手腕,“月兒,我們有事好商量。”
迎上他焦灼的眸子,陳識月笑得平靜,“別那麼擔心,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你放心便是。”
霍青行沒說話,他與她之間的默契太深,所以很大程度上,他了解她,知道她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