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叫爺爺
時間緩緩流逝，到了周萬山上輩子生病死去的一七年，他開春就做了個全面檢查，身體健康硬朗，因為常年的健身和合理飲食作息，他的身體健康程度甚至堪比三十多歲的青年人。
林婉銀身體卻不太好了。
她年輕的時候工作太忙，很多時候在周萬山沒看到的地方就飽一頓餓一頓，還是四十多歲周萬山強迫她提前“退休”這才慢慢把身體調養了過來。
周萬山帶着林婉銀在鄉下和上海來回住一段時間，偶爾有沒有人會根據天氣去避暑或者度假，這些邊走遍了不少地方，隨着小輩的長大，他們也漸漸老了。
周萬山確定自己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痛苦去世後，整個人都徹底輕鬆了，好像堆壓在他身上的一股無形重擔被卸下。
春節之後大隊長張富貴去世，享年九十三歲。
周萬山他們一家人和趙俊傑一家人本來今年在海南度假，收到消息後急忙買了機票飛回去，剛一下飛機，省城寒涼的春風吹得人一個激靈。
周萬山摟緊老婆打了個車直奔村子。
現在回村不像以前那些年那麼麻煩，直接在省城打個車能送到家門口，沿途的路也都修的乾淨寬敞的柏油路，除了打車也能坐大巴到縣城，再從縣城坐公交到村子口，有一路公交車剛好要經過他們村子。
周萬山穿着一身黑色羽絨，脖子上手織的紅圍巾已經變成了白圍巾，林婉銀也是相同打扮，兩人行色匆匆，臉色有些悲痛。
司機本來還和他們聊了幾句，知道他們是回鄉下參加葬禮的，安慰了兩句也閉了嘴。
到了村子，周萬山隔着老遠就看到村口的那個大壩停着靈柩掛着白幡，人來人往看着喧譁熱鬧，一些熟面孔的老人他還記得，但是更多的是年輕一代的人，嘻嘻哈哈吃着席。
周萬山看到了站在村口大樹下一支菸接着一支菸抽的張友青，他不知道在看哪裏發着呆。
下車後張友青也很快注意到了他們，掐了煙過來迎他們，“來了。快入席，要開飯了。”
周萬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早知道今年我們就回來過年了。”
“沒事。歲數大了，前段時間我爸就在說自己熬不下去了，在醫院裏多活了一段時間，他待不住，揹着我們又回了鄉下，渾身痛啊，骨頭都痛，年輕時候受了太多苦老了受不了。對了，我爸還給你留了封信，他當時痛得不行連筆都握不住了，讓我兒子幫忙寫的，等會兒給你。”
周萬山點點頭，沉默的跟着張友青去點香祭奠，給黑白照上的張富貴磕了三個頭。
“張叔，走好。”
周萬山的出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人認識他的人，拉着自家小輩就過來打招呼，或者帶着自家老人來認人。
“這是你萬山爺爺，快叫人。”
周萬山看到其中一個熟悉的同輩，笑着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了，這是你孫子？”
聽到爺爺這個稱呼他都愣了一下，少有人這樣喊他，不過他也要到六十歲了，這樣喊也無可厚非。
“萬山爺爺好。”
周萬山拍了拍小孩的腦袋：“幾歲了？”
“我今年六歲了！”小男孩揚了揚下巴，得意地說着，“我是最大的！我比秦星他們都要大！”
周萬山沒問秦星是誰，想來也是他們這羣小夥伴，笑着給他了一個紅包：“好好長大，這是爺爺給你的見面禮。”
孩子他爺爺急忙擺手：“我們不能收，萬山你快收回去，這哪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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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萬山硬塞給了小孩：“一點小的見面禮，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這次回來才發現村子裏好多人都走了，能見到熟面孔真的很好。拿着吧。”
“誒你這……那就拿着了啊！快謝謝爺爺。”
小男孩清澈的黑眸帶着喜悅的痕跡，高高興興的跟周萬山道謝。
周萬山笑道：“去和你朋友玩吧。”
陸續有人上來打招呼，周萬山但凡認識的臉熟的都給了紅包。
小孩每個紅包給了五十塊錢，上了年紀的老人每人給了五百塊錢，算是他的一點心意了。
張友青看他這樣破費，又給了一個鄰村過來吃酒的孩子，他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親戚跟着一起來的，提醒道：“萬山哥，有些人故意來找你要紅包的，你別這樣破費。”
周萬山溫和的笑了笑：“沒事兒，我心裏有數。”
張友青嘆了口氣，把一封信遞給他：“這是我爸留下來的，除了他和我兒子知道，沒別的人看過。”
周萬山嗯了一聲，接過信摩挲了一下：“張叔有沒有給我留什麼話？”
張友青仔細回憶了一下，眼眶有些發紅：“有的。我爸臨去之前還在念叨你，說不能再見你一面了。他有很多感謝的話想要告訴你。”
周萬山鼻子一酸：“一些小事兒，張叔一直記着幹啥……”
進了屋子，周萬山關了門看這封信。
字跡稚嫩，才八-九歲的小孩很多字還不認識，甚至還用拼音標註着。
周萬山看了會心一笑，認真讀了起來。
——萬山，叔這些年真的要感謝你，村子的發展和大家的發展離不開你的幫忙，你是我們的大恩人。現在形勢政策的好了，也不需要大隊長了，等我走了之後，有新的村幹部下來統一管理，你的事情我已經寫了申請書，申請你為名義村長，沒什麼別的事兒要操心，只希望你能時常回來看看。今年我身體不好了，老了歲數太大了，以後村子有人管我也放心，大家過得好我也能放心走了。萬山，你和家人好好的，叔感激你。”
周萬山看到最後眼眶通紅，落了兩行熱淚。
樸素簡單的文字卻帶着張富貴這個老人的所有感覺和美好期冀。
周萬山握緊了這張紙。
一個接一個的老人去世，什麼時候又會輪到自己和家人呢？
“萬山？看完了嗎？”
林婉銀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剛才看你沒吃多少東西，友青讓他老婆煮了碗面，你來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