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彈棉花買棉被
從衛生所離開的時候，周萬山會經過派出所，他往裏頭瞥了眼，沒看到江晏，怕身邊有人盯着自己；做什麼事兒都不敢光明正大，他目不斜視的回了成衣店。
下午店裏人很少，正在費勁彈棉花的老師傅看他這麼快回來，擦了把汗：“我才剛開始你就回來了，事情辦完了？“
周萬山嗯了一聲，心不在焉的坐在門口的板凳上，“師傅，還要多久？”
“你這棉絮都打結了，很多年沒彈過了吧？幾乎都不能用，你來瞧瞧……”
他把棉花捻開，裏面的棉花都黑了。
“三斤舊棉花就只能選出一斤左右的棉花還能用，小夥子你還彈嗎？”
周萬山走過去摸了摸，的確很舊很沉，怪不得平時晚上蓋着總覺得不暖和，於是點頭答應：“彈。那就另外要三斤新棉花，給我做一牀四斤的被子，再給我做一牀小棉被，我女兒冬天蓋。”
“你都有女兒了？這才多大歲數啊，娶媳婦兒早啊。”
周萬山笑着和他寒暄：“遇到我老婆了就想着儘早娶回去，免得被別人搶先。我女兒都三歲了，可愛又懂事……”
老師傅忙忙碌碌的做着手頭的活兒還不忘和周萬山聊幾句。
這家店也不過十幾平的樣子，右側掛了一面牆的衣服，幾乎都是大家買得最多的汗衫和襯衫，還有些背心和兩條的確良的半身裙。
“小夥子長得好，女兒肯定漂亮。”老師傅羨慕道：“我家女兒也懂事，現在嫁人了也時不時就來幫幫忙，只是我兒子……唉，整天不着家，就會賭，把錢都敗光了……”
周萬山心神微動，“老師傅你兒子也賭啊？真是巧了，我之前也經常打牌賭錢，指不定認識你兒子。”
“哎喲，小夥子你也去賭啊！這可要不得，打牌一輸能把全部家底輸光——”
“爸，我回來了。有啥吃的快給我端上來，餓死我了。”
門口進來一個人，人還沒到聲音先傳進來。
周萬山緩緩回頭，就和剛進來的李軍面面相覷的對視上了。
老師傅恨鐵不成鋼的聲音立刻拐了個彎兒，“你還曉得回啊！整天就在那牌館待着，一天到頭都看不到人……”
“周哥！你咋在這兒？！”李軍看到周萬山的瞬間臉上的情緒精彩極了。
緊接着朝他快步走來，滿臉熱情。
看到李軍，周萬山也挺驚訝，沒想到老師傅口中賭錢的兒子還真是自己認識的人。
“你們還真認識啊！”老師傅訝異了一下，緊接着苦口婆心的勸說周萬山：“那牌館能別去就別去了，別像我家小軍這樣，有點錢就花光了誰家正經的女娃娃看得上？不如存起來……”
李軍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爸，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人周哥是來買東西的吧？誰耐煩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行了行了，幹—你的活兒去，我和周哥聊會兒天，你可別插嘴啊！”
不耐煩的態度看的周萬山咂舌。
老師傅嘆了口氣，埋頭彈棉花去了。寒風凜冽的冬天，因為幹着苦力活兒老人家發白的鬢角甚至帶着汗，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無奈和心酸。
周萬山不經想到上輩子李軍的結局，他也死在了牌館的那場暴動裏，不知他死後老人又是如何的痛徹心扉悔不當初。
牌館那麼多人每天醉生夢死，一心只有賭錢這件事兒，又有多少家庭像李軍這樣？
周萬山虛握了握拳。
“周哥是來做被子的？”
李軍一屁股坐在了周萬山旁邊的矮桌上，實在是店面狹窄，只有門口這一把椅子。
周萬山嗯了一聲，不太想搭理他，偏偏這人湊到跟前來擺明了想聊天。
至於聊天內容，全都圍繞了昨天牌館裏的事兒在說。
“……周哥真是厲害，我可聽說張志國學你的法子撈魚也在城裏頭擺攤賺錢，還賺了不少。怪不得那兩百塊錢這麼快就湊齊了。”
周萬山不動聲色地聽他說，看看這人到底什麼目的。
果然沒一會兒李軍就忍不住了。
“周哥不如也帶帶我唄？我也挺會抓魚的，到時候幫你一起賣，賺的錢分我一半，不！分我三成就行了。”
周萬山似笑非笑：“本來就是小本買賣，我一個人就能做得到，還需要你做什麼？更何況你以為我真是賣魚湊齊的兩百塊？太天真了。”
李軍一愣：“不是賣魚周哥的錢哪兒來的？”
他還不知道嗎，周萬山家裏窮得叮噹響，早就揭不開鍋了，前段時間不還打算賣女兒？
“家裏能賣的都賣了，找親戚借了錢才還給你的。”周萬山無奈的搖了搖頭：“縣城賣魚的不止我一家，為什麼有人願意來買我的？是因為我賣的魚便宜！否則人家怎麼不去買又大又肥的魚！我賣的便宜也就賺不到什麼錢。”
李軍臉色變了又變，又壓低聲音問道：“昨天卓哥把你叫出去我可看到了，去了隔壁他的院子！你和卓哥是不是在做什麼大生意？”
不怪他這麼懷疑，實在是昨天發生的事兒誰都看在眼裏，從不輕易答應人的卓哥也給了周萬山面子，放過了趙家兄妹不說還把人帶到隔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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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萬山想到那滿屋子的“大貨”臉上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可不是一筆大生意嘛。”
李軍見他承認，呼吸都重了幾分，討好的說道：“周哥，我們也算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幫幫弟弟我，幫幫我唄。我也想跟着你做生意，我賺點小錢就行了，行不行？做啥我都可以幫你！”
周萬山搖頭：“這恐怕不行。卓哥讓我去做是相信我，我要是輕易透露給你，那我就沒得賺了。”
李軍咬了咬牙，偷偷看了裏頭做工的老頭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周哥你幫我，到時候錢我就只要一成！”
周萬山眉頭一皺，認真勸阻：“你還是聽你爸的少去賭，輸光了還算好，就怕你以後把命也輸進去了。有些事不該打聽就別瞎摻和。”
李軍以為他不肯帶自己找藉口推脫，頓時臉一沉，滑下桌子就往裏走，“不帶我就算了，我去找卓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