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回過神來,陳識月滿臉詫異,其後驚喜的將湯藥放下,攙着他快速回到牀榻,仔細的為他蓋好被子,“衣衫單薄,仔細着涼。”
說着,她便開始為他診脈。
“怎麼覺得……”陳識月開始自我懷疑。
怎麼覺得一個兩個的脈象,都強壯如牛呢?可明明,霍青行吐血暈厥,內傷復發,按理說脈象不可能如此強健。
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如此?
“倒是我的不是,醫術好似退步了?”陳識月皺了皺眉頭,默默的收回手,將桌案上的藥碗端回來,“先吃藥。”
辛辛苦苦熬的藥,不能浪費。
“吃完藥就先歇着,我去給你把米粥端過來,剛剛甦醒不能大吃大喝,喝點流食開胃再說。”陳識月起身準備離開,想了想又走到窗口,扒拉着窗戶往外看,“你方才把什麼東西踹出去了?”
外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陳識月尋思着,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又或者是什麼野鳥之類落下,恰好傻大個醒了,然後把野鳥扇飛出去?
罷了,最近自己都有點心不在焉,哪兒管得了別人?
眼見着陳識月出去,霍青行掀開被褥起身,緩步行至窗口位置。
窗外還是什麼都沒有,不過傳來了幾聲貓叫,聲音裏彷彿帶着痛苦的嗚咽,生生叫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霍青行摸了摸鼻尖,默默的回到了牀榻上,安心蓋上被子,等着待會端回來的米粥。
片刻過後,陳識月返回。
天色不早,外頭已近昏暗。
一盞豆燈,兩人獨處。
“你慢點吃。”陳識月顧念着他為了救人才會傷成這樣,又是剛剛甦醒,自然小心照顧,“鍋裏還有,不着急。”
霍青行的臉色依舊蒼白,內傷復發是真,所以這會的虛弱純屬半假半真。
“你明日就乖乖待在家裏,我會讓李嬸和二虎照顧你。”陳識月的嗓音裏透着幾分猶豫,“我得進城一趟。”
霍青行直勾勾的盯着她,滿臉的委屈。
“我不是想丟下你不管。”陳識月放下空碗,捻着帕子,輕輕擦拭着他的脣角,“我去城裏有點事,性命攸關,並非閒雜事,你聽得懂嗎?”
霍青行沒說話,仍是盯着她。
“乖一點。”陳識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以示安撫。
霍青行眼底的光逐漸暗淡下去,死死握住她的手,“小媳婦……”
陳識月:“……”
算了,跟傻子計較什麼?
“乖,回來給你帶好吃的。”陳識月抽出手,拿起空碗轉身出門。
只不過“性命攸關”這四個字分量太重,絕對不是好事!
夜色黑沉。
林中野鳥齊飛。
自打出了小月蓮的事情,現如今天一黑,家家戶戶便管好自家小兒,儘量不在外面走動,關門落鎖,小心謹慎。
雖說這事會過去,但眼下的心理陰影也是真。
“少將軍呢?”眼見着人回來了,一幫黑影快速圍上去,“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出了什麼變故?莫非又有意外?是那幫蠻子?”
“說話呀!少將軍呢?”
“少將軍怎麼說?你到底見沒見到人?”
好半晌,黑影扶着樹幹徐徐坐下。
可落座的時候卻又倒吸一口冷氣,吃痛般“嗤”了一聲。
衆人旋即禁聲,顯然也發現了他的異常。
這是……
“你受傷了?”
“有人要對少將軍不利?”
“你倒是說話啊!”
一聲長嘆過後,年輕的嗓音開了腔,“我見到了少將軍,但是將軍……”
“你說話能不能別娘們唧唧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咱還等着跟老將軍覆命呢!”粗獷的聲音響起,聽着像是中年男人。
年輕的嗓音嘆息,“將軍就說了一個字。”
“什麼字?”衆人湊上去。
“滾!”
“……”
一衆沉默。
須臾,中年男人又問,“還有別的嗎?”
“有,一腳把我踹出了窗戶。”
“……”
好傢伙,又是一陣沉默。
“柳副將,你說這可怎麼辦?”年輕的問。
中年男人開始撓頭,昏暗中瞧着他來回走動,似乎分外焦躁,“有沒有別的什麼異常?”
“沒什麼……哦,當時有人來了,是那個女大夫。”
“嘖!美色誤人!”
“哦!”
頃刻間,所有人都好似醍醐灌頂,明白了大概。
“那怎麼辦?”年輕的追問。
中年男人來了精神,“你們幾個留下,我帶着人先回去跟老將軍覆命,所幸最近這段時間北疆還算太平。林序,你找個由頭到少將軍身邊保護,其他人遠觀即可。”
“好!”
“是!”
人多了反而壞事,所幸此處偏僻,他們也在周圍巡視了一番,沒瞧見蠻子的痕跡,倒也還算安全,只要不暴露身份,應該沒什麼大礙。
林中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已然決定了事情走向,衆人頓作鳥獸散,動作之快,訓練有素。
一瞬間,四下再度安靜下來,唯餘鳥獸聲。
翌日晨起,陳識月交代了二虎幫忙照看霍青行,便起身離開了家。
劉家嬸子昨夜傷心過度起了高熱,是以今日李嬸只能再過去一趟,等着那邊處置妥當了,再過來照看霍青行。
“要不怎麼說你小子命好,傻人有傻福呢?”二虎喋喋不休,“我與月大夫相處這麼久,也沒央她照顧過我,你小子一來,不僅住上了,還賴上了!”
嘮叨歸嘮叨,手裏的活也是半點沒少幹,晾曬院內的藥草,順帶着打掃院落,又要忙着給霍青行煎藥、熬粥。
只不過……
自己這絮絮叨叨的,那小子怎麼沒有半點動靜?
“這太陽都曬屁股了,怎麼還不起牀?”二虎捋起袖子,緩步朝着霍青行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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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緊閉,內裏沒有半點動靜。
“這傻子怎麼懶成這樣?”二虎用力推開房門。
誰知……
“人呢?”
屋子裏空空如也,牀褥隨意散落在牀榻上,哪有傻子的蹤跡。
“這小子跑哪兒去了?”二虎推開窗戶。
窗外也沒人。
“壞了,不會跟着月大夫跑了吧?”二虎一拍大腿,“這傻小子!”
可陳識月已經坐着牛車進城了,這傻子跑出去,萬一迷路了該如何是好?月大夫把人交給他是出於信任,若是人丟了……
二虎撒腿就追,“傻大個!你最好別讓我抓住,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