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現如今事情成了這般模樣，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到底是蛇妖作祟？
還是人心不古？
誰能分辨其中真假？
屋子裏沉寂了許久，最後是陳識月嘆口氣，“刀子雖然鋒利，卻也有鈍口的那一天，你們確定自己今日所為，不會成為來日架在脖子上的刀？”
趙家兩兄弟沉默着沒有說話。
“今日風光，何嘗不是拿命來換？來日若被捨棄，送到衙門就是殺人償命，你們如何能確定，自己永遠都不成為棄子？”陳識月繼續說。
這二人的臉色已然難看到了極點，面面相覷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半晌才將目光落在陳識月的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只問你們一句，可是真的想活？”陳識月問。
趙三點頭，趙四附和。
“那就兩頭瞞着，你們成為梧桐村的人。”陳識月接過方嬸子遞來的筷子，“這意思能明白吧？”
意思很明確，大家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別做胳膊肘朝外拐的事，不然會斷手斷腳哦！”林序開始吃面，頭也不擡。
這會，是真的餓了。
陳識月將碗裏的面撥了大半，進了霍青行的碗裏，“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還真是半點都不錯，這麼大塊頭，正是可吃的時候。”
霍青行捏着筷子看她，“媳婦真好。”
衆人：“……”
原來是夫妻啊！
“不是，我不是。”陳識月扶額。
好像越來越順口，越來越說不清楚。
“快吃快吃。”林序打破僵局。
陳識月想解釋，“他救過我幾次……”
“哦，以身相許。”村長點點頭，“理解。”
陳識月：“……”
算了，說不清，根本說不清。
畢竟是自己先從中作梗，對霍青行下了手，這事兒若是讓人知曉……尤其是被霍家的人知曉，怕是霍家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
見着三人開始吃面，村長拽着方遠行至一旁，兩人交頭接耳的說話，時不時的望着陳識月，也不知在說點什麼？
待吃過了面，方嬸子便將碗筷都收了回去。
“感覺如此？”陳識月取了針。
趙四的面色好了不少，趙三似乎也緩過來了。
“骨頭斷了要續骨，這事急不得，村長，先把人擡到牀榻上去吧？”陳識月開口。
村長點點頭，旋即跟方遠一起，把人擡到了後屋的牀榻上。
“這兩個交給我，死不了。”陳識月小聲開口，“村裏人多眼雜，村長知道該如何吧？”
村長深吸一口氣，“我讓方遠家的照顧你們，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置。”
“多謝村長。”陳識月報之一笑。
村長轉身就走，但半晌又回頭看着她，“你們不會偷偷離開吧？”
“闖了這麼大的禍，若我現在離開，你們梧桐村就要倒大黴了。”陳識月搖搖頭，“我是大夫，不是劊子手，可不敢拿這麼多人的性命開玩笑。他們不是說了嗎？族長下令，真的會殺人的！”
村長嘆口氣，“多謝！”
陳識月沒有再猶豫，轉身就進了屋子。
林序靠在門邊上，雙手環胸的守着，擡眸望着對面的霍青行。
宛若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方嬸子和方奇在屋內幫忙，為陳識月打下手。
“大夫姐姐，為什麼要救他們？”方奇有些憤憤，“他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們殺了好多人，甚至於以後還會殺人，這樣的惡魔，為什麼要讓他們活着？”
陳識月捋起了袖子，正在以燈火烤灼鋒利的刀刃，聽得這話，不由得低頭一笑，“因為他們還有用處，今日救了他們，興許以後會少死很多人，甚至於會讓所有的蛇妖故事到此為止。倒是死亡，反而是最容易的事情。”
只要她不出手相救，就算他們現在不死，一旦傷口潰爛惡化，他們也會死……
“既然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為什麼非要逞一時之快？”陳識月搖搖頭，“意氣用事，解決不了問題，我攪合進來了，不能把你們也都牽連進去。我闖的禍，我自己解決。”
她可以一走了之，畢竟還有事情在身。
可她很清楚，自己前腳走，梧桐村的人……後腳就會倒大黴。
別說什麼可能、興許、如果，這天底下沒那麼多道理可言，人性是最經不起揣測的。
“大夫姐姐，你真是個好人。”方奇有些感慨，“要是你們早點來就好了。”
陳識月笑了笑，“緣分這東西，早一點晚一點都不對，湊巧了才是對的。”
方嬸子笑着點頭，“是這個理兒！”
屋內，時不時傳出說話聲，笑聲之中夾雜着痛哭聲。
但是院門外頭，卻沒那麼和諧了。
男人多數下地去了，但也有湊熱鬧的，不肯離開，一直在方遠家附近徘徊，尤其是那些婦人，一個個面露難色，都生怕再出點亂子。
見着村長出來，第一時間都圍攏上去，一個個直勾勾的盯着村長，恨不能掰開他的嘴，把肚子裏的話摳出來。
“村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村長，他們不會給咱招來災禍吧？”
“族長那邊要是知道了，怕是不好交代。”
“昨夜這幾人待在方遠家裏，會不會已經惹怒了蛇妖，那接下來蛇妖是否還會……還會對付我們？”
“村長，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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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圍攏着，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村長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行了行了，不要再吵了，吵得我腦仁疼。這件事自然會處置，但有個前提條件，這件事不許外傳，要是走漏了消息，讓族長他們知曉，結果會如何……我便不能保證。”
聽得這話，衆人緘默。
好半晌才道，“村長，他們會不會跑了？”
“有方遠看着，你們兩個也去守着，這禍事是他們闖下的，若是不能由他們善了，那我們就得……自求多福了。族長那脾氣，咱都心知肚明。”村長環顧衆人，“管好你們的嘴，就是管好你們的命。”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話不錯，族長可不是好相與的，要是惹怒了族長，誰都沒好果子吃，除非現在就跑，可是……
沒有銀子，能跑哪兒去？
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
“若無族長的庇護，我們怕是都要遭了蛇妖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