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所有人不敢吱聲，都略顯無措的僵在原地，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該做點什麼？
最後還是林序出面，“既然知府大人都已經到了，咱也該功成身退了不是？”
說着，他與人對視一眼。
副將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眼掃過周遭畏畏縮縮的衆人，“還不放下刀刃，是想負隅頑抗，想死嗎？”
的確有人負隅頑抗，甚至於想轉頭就跑。
可惜，還沒跑出兩步遠，就被一箭穿心，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嚇得腿軟，慌忙將手中的兵刃全部丟在地上，齊刷刷跪地求饒。
“全都帶回去。”趙雍冷喝一聲。
大手一揮，全部人都被收押，全部帶走。
村長方正魁看了一眼方遠，又看了看一旁的林序，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鋤頭，他們都是聽了軍士的安排，所以才會拿起了這些農具跑來，本質上也是想保護陳識月和霍青行，但……
瞧着如今的局面，已經不僅僅是他們梧桐村的事，小老百姓無力承擔朝廷之責，是以這個時候只能躲在後面。
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活着，才是最要緊的。
“本府……”趙雍剛要開口，卻被副將一個眼神制止。
罷了，先回衙門再說。
當然，這衙門是指縣衙，來回府衙還得多費事日，就不耽誤這功夫了。
走的時候，陳識月環顧四周，眉心緊蹙。
“不必看了，已經跑了。”霍青行立在她身側，壓低了聲音開口。
陳識月一怔，“就這麼跑了？”
“事情不對頭，他們當然要先開溜，朝廷不會輕饒，但若是沒有證據，他們就可以置身事外，畢竟此事裏裏外外，多數是縣令和方家族長經手。”霍青行解釋。
陳識月沉默，就這樣讓人跑了，真的不甘心。
可除了不甘心，還有什麼辦法呢？
人已經跑了，十有八九是回去通風報信了，長樂門的總舵到底在哪，就目前情況來說……還真是無人知曉。
關起門來。
趙雍趕緊衝着霍青行行禮，“請少將軍恕罪，是下官治下不嚴，出了這樣的事情……”
“知府大人應該很清楚，如今鬧成這樣，若是事情鬧得再大一點，別說是縣衙和方家，便是你這位知府大人，都得丟了腦袋上的官帽。”霍青行負手而立，面色森然。
一句治下不嚴，就想所有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可能！
“下官自知，此事不能善了，但絕對不會包庇任何人，只是……”趙雍還是猶豫了，冷靜過後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若是霍青行不願意管這些事，也不至於在此停留。
所以說，霍青行既然插手了，必定也是有所保全。
比如說，梧桐村的百姓？
看梧桐村衆人此前的反應，想必跟他們相處得不錯。
“只是什麼？”霍青行冷着臉。
趙雍嘆口氣，“此事牽連甚廣，下官怕一時不慎，以至於傷及無辜。方氏一族在此地紮根良久，祖祖輩輩少說也有數十年，近百年的根基，若是連根拔起的話……梧桐村，桂花村和蓮花村，都將無一倖免。”
話裏話外帶着幾分威脅的意味，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趙伯父。”霍青行開口。
趙雍神情一頓，好多年不曾聽過這稱呼了，回過神來竟有幾分難掩的情緒，“想當年還在老將軍麾下時……哎，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伯父要不是受了重傷，也不至於棄武從文。”霍青行瞧着他略顯哀傷之色，不免有些唏噓，“父親說過，你曾是他最得力的干將，到現在還時不時提起您。”
趙雍擺擺手，“這都是當年的事，現在……老了，不中用了。平日裏倒也罷了，颳風下雨的，這條腿就會折磨得我生不如死，不中用咯！”
“在我眼裏，您還是趙伯父，當年陪着父親，於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趙伯父！”霍青行畢恭畢敬的行禮。
趙雍有些感慨，好多年沒人提起過這些事了，有時候拿起刀槍劍戟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委屈，為自己的不爭氣而懊惱。
“這件事，我已經書信家父，想必父親很快會給您回信。”霍青行知道趙雍在擔心什麼，“有父親力保，還有一衆朝臣的支持，應該不成問題。”
趙雍點點頭，“皇上這幾年龍體欠安，其實很多時候已經沒辦法自己主政，只要稍稍有人撐一撐，這件事便能按照咱們的意願，得到相應的結果。”
聽得這話，霍青行沉默了。
驀地，趙雍好似發現了什麼，若有所思的將目光落在了陳識月身上。
從始至終，陳識月一直站在霍青行目光所能及之處，雖然保持安靜，卻也是無法遮掩的存在。
趙雍到底是過來人，看了看霍青行，又看了看陳識月，忽然意味深長的笑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行了，你這老頭莫要多管閒事，還是管好你轄區內的事情罷！”霍青行身子一側，便擋住了趙雍看向陳識月的視線。
趙雍咂吧着嘴，“藏得還挺嚴呢！”
“我勸你少管閒事。”林序滿臉嫌棄的白了他一眼，“不然一把年紀還捱揍，丟人。”
趙雍：“……”
藏這麼嚴？
“老將軍知道嗎？”趙雍問。
林序扶額，“不讓問不讓問，你還問！走走走，辦你的事去，一把年紀了還問東問西的，真是個惹人嫌的糟老頭子。”
趙雍：“……”
罵這麼髒？
一口一個糟老頭子，他有這麼老嗎？
“我告訴你，但凡我年輕二十歲……”
“不用你告訴，你年輕不了二十歲。”
“你這小子，嘴裏沒半句好話！”
待人都走了出去，霍青行這才轉身，瞧着還在發愣的陳識月，“在擔心什麼？”
“只怕方氏的族長鬍亂攀咬。”她可不像他，整日沒個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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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這件事了結，她還得趕緊去顧縣，可沒功夫跟他閒扯。
“方才趙知府說的話，你是半句沒聽進去？”霍青行搖搖頭，伸手撫平她緊皺的眉心。
這一舉動把陳識月嚇一跳，忙不迭退後一步。然身後便是牆壁，脊背直接貼在了牆壁上，再擡眸，便是他的胳膊抵在面頰一側，將她困在三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