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陳識月猛地坐起身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好好的場景忽然被從天而降的刀子打斷，驚得她失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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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兒？”霍青行慌忙上前，扶住了她顫抖的雙肩，“別怕，是做夢。月兒，醒醒！”
陳識月的冷汗，止不住從額頭落下，面色慘白如紙。
好半晌，渙散的瞳孔逐漸聚焦，她終是徹底醒過神來，目光在屋子裏逡巡了一番，這才想起來自己身處客棧。
對了，這是在去南州永安縣的路上。
看清楚眼前人，陳識月狠狠閉了閉眼，“我又做噩夢了。”
“沒事。”霍青行輕輕抱緊了她，“我在。”
時時刻刻，隨時隨地。
都在！
“我夢到了我爹和我娘。”陳識月神情黯然的望着正前方，眼眶猩紅得厲害，“他們就在那裏，看着我笑，可最後天上下了刀子雨，把他們戳得了千瘡百孔。到處都是鮮血，所有人都在尖叫。”
說到這，她聲線哽咽。
“都過去了。”霍青行輕輕撫着她的脊背，安撫着她的情緒，“月兒朝前看，別回頭。”
回頭必誅心泣血。
他捨不得。
“我知道了。”陳識月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上柳居士。”
霍青行旋即鬆開她，“你說什麼？”
“我爹提過這個人。”陳識月道，“我想起來了，真的提過。只是父親沒說是誰，那時候我年紀小，壓根不懂這些，自然也沒問。”
霍青行想了想，“既是岳父大人提過，那就說明這人真的在金都，並且……就在岳父大人身邊。”
等會。
陳識月看着他，這人是怎麼做到如此厚臉皮的，一口一個岳父大人，叫得這麼順口？
“我說錯了嗎？”霍青行不解。
瞧着他眼底的澄澈，宛若當日的傻大個，陳識月默默別開頭。
裝傻充愣一把手，真有你的！
想起這事，陳識月皺了皺眉，伸手扣住了霍青行的腕脈。
霍青行：“？”
這是怎麼了？
“放心，我身強體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霍青行信誓旦旦。
陳識月白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見此，霍青行皺起眉頭。
好半晌，陳識月才收了手，沒想到自己的那枚藥丸這般厲害，母親給的東西就是好，“想來當日沒我這救命藥，憑你這踐裏踐氣的命格，應該也死不了。”
“所以我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這就是莫大的緣分，天定姻緣。”霍青行湊近了她，“若不然，為何救我的不是別人，為何我遇見的偏是你？”
陳識月下了牀榻，“別跟我饒舌，我不吃這一套。”
“那你吃哪一套，說出來我學學。”霍青行也跟着起身。
陳識月兀自倒了杯水，懶得搭理他。
“真不想理我？如果我有好消息呢？”霍青行坐定，“要不要試着靠近我？”
陳識月幽幽盯着他，“你做了什麼？”
“小月兒這不信任的眼神，真是讓人傷心。”霍青行嘆口氣。
陳識月坐定，“你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
趁她睡着的時候，他做了什麼？
“所以，小月兒要不要靠近我，又或者是……佑我一下，讓我吐出點實話？”霍青行託着腮幫子，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陳識月：“……”
放下手中杯盞，陳識月挪過凳子坐下，目不轉睛的盯着霍青行，美眸流轉，眉心微微擰起，彷彿是透過眼睛看他的內心。
霍青行：“？”
就這樣？
不來點別的，什麼實際點的？
比如說，對他做點什麼？
哪怕打一頓也行。
“要不，你別光用眼睛看着，人與人相處，要想進一步更親近，就得有點肌膚之親。”霍青行循循善佑，“你可以試着與我肌膚相觸一下。”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耳根子的紅，出賣了她此刻的心緒。
“一盤菜上了桌，你得先拿筷子，然後嘗試着吃一口，好不好吃都得先進到嘴巴里，是不是？”霍青行又道。
陳識月抿脣，“霍青行，這個比喻合適嗎？你這麼大個，當不了菜，上不了桌，一盤裝不下。”
“你就當我是菜，試試看不就行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快速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面上。
陳識月駭然心驚，剛要收回來，可他掌心貼在她的手背上，讓她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只能聽之任之，任由他目光繾綣的盯着她。
從相逢的那一刻開始，他時時刻刻都在表達自己的愛意，從不遮掩，那樣的熾烈不可收。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幼時之事縱然存在，可相隔多年不曾再相處，你確定你真的喜歡我？執念這東西，有時候會騙人，拿起和放下都只是一念之間。”陳識月平靜的開口。
她經歷了太多，相信人心本善，也相信人心善變。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時間會證明一切。”霍青行將密信遞給她。
陳識月：“？”
“邊境來的，家父所給。”霍青行解釋。
聞言，陳識月趕緊接過，打開來便愣住。
“現在，知道緣由所在了吧？”霍青行道，“如此，你還要去南州永安縣嗎？”
陳識月有點走神，稍瞬才回過神來，“去，為什麼不去？不管孰是孰非，總要面對吧？只不過，到時候別靠近他們便罷了。我如今還是個罪人，靠近他們……對他們而言就是災禍。”
霍青行當然那清楚，她如今的想法，也明白她現在的處境，“餓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好！”陳識月頷首，將密信擱在燭臺上，瞧着信箋快速化為灰燼。
要不是留待她親眼查看，他早就銷燬了。
“別想太多，終有再見的一天。”霍青行擡步出門。
剛打開門，便瞧見林序快速合上房門。
狗東西，又聽牆角。
弄了幾個家常菜，霍青行快速轉回，卻見着陳識月坐在桌案前，盯着燭火發愣。
罪臣之女的身份，讓她提心吊膽，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明明她什麼都沒做，卻要承擔朝堂傾軋留下的重罰，在還不知生死為何物的年紀，就已經嚐盡了生離死別。
霍青行將飯菜放下，將筷子遞給她，“什麼都別想，吃好睡好，煩心事就交給我。”
陳識月回過神，伸手接過筷子，腦子裏忽然冒出個念頭：幸好有他。
耳根子，咻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