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說的那些話,還是太保守了,言語果然是最好的遮眼布,真正親眼所見的時候,才足以讓人震撼,簡直歎為觀止。
五芒星。
偌大的石室內,到處都是鮮血的痕跡,五根人形立柱呈現五芒星的樣式,就這麼立在五個角落,這五根立柱全部是血,但血跡早已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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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中央,畫着詭異的符號,像是一種咒語,像極了某種儀式。
“我的娘?這是鬧什麼?”林序倒吸一口冷氣。
這裏面的血腥味雖然散去了不少,但看着那暗色的乾涸的血跡,還是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渾身不適,彷彿置身血池之中。
“剛開門進來的時候,血腥味很重,這些立柱上都點着燈,還放着一些罐子。”師爺看向陳識月,說話的時候神情略顯猶豫,“月大夫……那什麼,你是大夫,介不介意看到內臟啊?”
陳識月駭然轉頭,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師爺乾笑兩聲,“縣令大人和捕頭都說,月大夫學識深厚,大概見過不少江湖之事,懂得一些尋常人難以接觸的事情。”
聽着他似是而非的話語,陳識月隱約明白了些許。
林序似乎充滿了好奇,小心翼翼的留意腳下的那些紅線、符籙、蠟燭……瞧着這些油燈,火苗搖曳,足以叫人心驚。
“這都什麼東西啊?”林序皺起眉頭,“公子,這付家玩得挺狠,誰吃飽了撐的,給自家地窖擦血的?這血呼啦的,看着就瘮人。”
晦氣!
陰氣!
這是要接地府嗎?
“我瞧着像是某種儀式?”師爺吶吶的開口。
陳識月點頭,“我看也像。”
霍青行出身行伍,跟着父親征戰沙場,素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所以這會也沒有說話,只聽着陳識月言語。
“這種類似於祭祀?”陳識月緩步上前,瞧着五個立柱上擺放的罐子,打開其中一個,惡臭瞬時撲鼻而來,薰得一旁的林序別開頭就乾嘔。
“嘔……”林序傻眼了,“味兒怎麼那麼……yue……”
霍青行嫌惡,“滾出去。”
“是!yue……”林序眼淚汪汪的退出去。
師爺衣袖掩口鼻,也是難受得緊。
陳識月皺起眉頭,蓋上了蓋子,其後好似想到了什麼,快速上前打開了其他的罐子,“肝,心,脾,肺,腎?”
“月大夫,有什麼發現嗎?”師爺忙問。
陳識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這法陣一般的場景,“金木水火土。”
五臟,五行。
“五行法陣。”師爺恍然大悟,“這是作甚?他們造孽那麼多,這臨了臨了的,怎麼還想起這個來了?是受了高人指點?”
霍青行道,“平日作惡太多,事到臨頭怕報應子孫後代。”
這麼一說,倒也合情合理。
“真是可笑,殺人的時候不怕,如今倒是開始裝神弄鬼了?”師爺憤然,“五條人命,被他們拿來祭祀,以保子孫無憂?他們也不怕冤魂索命!”
霍青行只盯着陳識月,免得這有什麼機關,到時候傷及他的心尖尖。
“五行落在此處,保不住他們的平安喜樂,倒是又成了殺人的罪證。不說別的,這五個罐子裏的內臟,就足以證明一切。”陳識月嘆口氣。
室內的氣味太重,讓人渾身不適,那種陰測測的感覺縈繞心頭,在脊背蔓延。
退出來的時候,陳識月的臉色不太好。
“不舒服嗎?”霍青行忙不迭追問。
陳識月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陰氣太重,悶得人心頭不舒服。”
“那就不要再進去!”霍青行沉着臉,“這麼晦氣之處,還是留給晦氣之人吧!”
霍青行跟着陳識月離開,師爺命人看好這地下室,緩步走了上去。
不得不說,陰氣太重的地方果真不適合活人。
出去之後,頓覺得神清氣爽,外頭空氣都乾淨多了,止不住讓人多呼吸兩口。
“這裏面真不是人待的,也虧得那兩個老貨想出了這麼個法子,以為板上釘釘的律法,能用這麼個邪門歪道就給避開?真是笑死人了!”林序啐了一口,“就他們兩造的孽,抄家滅門都是輕的,待到了皇上跟前,這不得誅九族才怪。”
霍青行擡眸看他,“哪有九族?”
六親緣淺,山匪出身,哪兒來的九族?
“反正這一大家子……死定了!”林序哼哼兩聲,插着腰冷笑,“也虧得咱來了就覺得不對勁,得了消息就趕緊查,這不全用上了!”
所以少將軍打仗,無往不利。
因為有備無患!
不管什麼事,只要出現了苗頭,毫不猶豫的準備妥當。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陳識月瞧着偌大的庭院。
拿着沾血沾了人命的銀子,心安理得的成婚生子,享無邊富貴,過安穩人生,真是世間最滑稽可笑之事,他們……憑什麼啊?!
踩着累累白骨,逍遙自在……
離開了付家之後,陳識月的興致依舊不高,他們暫時還不能走,但是金都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來,這是陳識月如今最擔心的事情。
付家那對老貨已經沒了生機可尋,他們殺人越貨劫官銀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橫豎都是死路一條。
“放心,就算是金都來人,也有我擋在你前面。無憑無據之事,誰敢賴在你的頭上?”霍青行早就看出了她的擔憂。
林序拍着胸脯,“不管怎樣,還有我呢!我一定會衝在公子和月大夫前面,看哪個瞎了眼的,敢觸小爺黴頭?”
“少屁話,我自己的媳婦自己護着。”霍青行剜了他一眼,“用不着別的男人護着。”
林序:“??”
這飛醋也吃?
回到楚家的時候,楚老夫人剛剛醒轉。
“老夫人,您醒了?”陳識月上前,坐在了牀邊。
眼見着楚老夫人的精神頭回來了,身子也愈發好轉,脈象趨於平穩,陳識月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下,如此她也能放心離開。
“縣衙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楚老夫人握住了她的手,“辛苦你們了。”
陳識月搖搖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言辛苦。”
“行善是積德,懲惡亦是行善。”楚老夫人嘆口氣,“你們也要離開了?”
陳識月沉默。
下一刻,楚老夫人從枕頭下摸索出個東西,遞到了陳識月的手中,“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