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陳識月有點擔心,“現在過去會不會不安全?人丟了,他們會一直找,萬一就在家裏等着,你豈非自投羅網?何況房子起火,那個柴房都未必還在。”
婦人垂下眼簾,“那就是沒希望了?”
“如果柴房沒被燒,那東西肯定還在,他們只想殺人,必定猜不到留有物什。”陳識月開口,“所以現在的關鍵是,不能打草驚蛇,先養好傷再說。”
霍青行倒也不是怕了商家,一幫宵小之輩,何足掛齒,但若是暴露了行蹤,牽連到了陳識月,他便是斷然不能答應。
“等林序回來再說,我們不能分散。”陳識月輕拍着婦人的手背,“嬸子莫要着急,若是東西還在,我們一定會拿回來。等天黑的時候再去不遲!”
事已至此,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嬸子,你先回去歇着!二丫頭如今身子虛弱,正是離不開人的時候,若是有什麼事,你只管叫我,若是沒什麼事,你也好好休息,凡事先保住性命再說。”
婦人原就有傷在身,這會更覺精疲力竭,只能先回去,傷春悲秋沒有用,她一個婦道人家本來就沒有主意,如今夫君沒了,孩子也去了兩,她更是宛若遊魂,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陳識月放下蒲扇,攙着婦人回了地窖,再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瞧着唉聲嘆氣的。
“莫要如此,凡事還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至少他們沒有悄無聲息的死去,至少我們還能扶一把。”霍青行寬慰她,“遇見你,是他們最大的幸事。你救了她們,甚至於她們以後的命數,都可能因你而改變,所以振作起來。”
陳識月重新拿起蒲扇,仔細煎藥,“霍青行,你在邊關的時候,也會這樣寬慰自己嗎?”
霍青行忽然就哽住了。
“我沒那麼脆弱。”陳識月擡眸看向他,“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邊關苦寒,你們的日子更難熬,生與死在你們眼裏早就是常事,在大夫的眼裏其實也差不多。生與死,不過如此。”
只是,不甘心而已。
“放心,會好的。”霍青行輕輕抱着她。
驀地,他陡然擡眸。
林序正蹲在牆頭,瞧着擁抱在一起的二人,驀地神情一震,“看樣子我回來得不是時候?”
“滾下來。”霍青行低喝。
林序旋即落下,嬉皮笑臉的湊過來,“月大夫,你看看他……”
“好了!”陳識月皺眉,“你少皮,快些把話說清楚,有沒有探到什麼消息?”
霍青行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在邊上看着。
“在此之前,還死了兩個,據說那兩個是慣來與這位當家的一塊喝酒,算是交情頗深的弟兄,平日裏一起出活,時常搭把手。”林序開口,“這三人都是先後腳走的,第一個是喝酒掉進了水裏,第二個是一不留神滾下了山坡。”
第三個便是腳手架掉下來,摔死了……
“那他們家裏人呢?都不計較不追究嗎?”陳識月不解,“家裏人莫名其妙的沒了,按理說也會懷疑吧?”
林序搖頭,“不巧,這兩人都是孤身一人,所以死的時候都沒掀起什麼大浪來,直到這一次趕盡殺絕,如果不是我們從中做了點事兒,只怕也會被認為是意外。”
“衙門不起疑?”陳識月皺眉。
林序嘆氣,“這都是意外出事,誰會覺得是殺人?而且仵作也驗不出什麼,一個淹死,一個滾下山坡,只要沒有人證,那就是妥妥的死無對證。”
一個推下河,一個退下山。
能怎樣?
就像是這一次,老李頭忽然就摔下來死了,誰會認為這是謀殺?其後李家婆娘和孩子全部被燒死,只會以為把屍體停放在家中,夜裏守靈起火,這又能說明什麼?
不仔細想,都是意外。
慎思極恐,都是人為。
霍青行看向面色平靜的陳識月,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這件事若不公開,那就是意外,死了也是白死。”林序繼續道,“但若是公開,怕是這母女二人都會有危險,且咱們也沒有證據,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去那兩戶人家看過,家徒四壁,什麼東西都沒有,死了也是席子一卷便被宗親埋了。”
霍青行想了想,“天黑之後你去一趟李家,草垛裏藏着一個布包,據說裏面藏了點什麼,是老李頭生前留下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那就是證物。”林序眼前一亮。
有門!
“對了,那臺子還在繼續搭建中。”林序坐定。
陳識月去倒了杯水回來,伸手便遞給他,“接着說。”
“腳手架被換了,我特意去看了看,上頭有油。”林序開口,“所以說人不是意外摔落,是踩到了油,所以腳滑摔下來的。可惜屍體也沒了,當時起火的時候,只顧着救人,所以……”
不管屍體上有沒有別的痕跡,都已經來不及了,再好的仵作也無法從一堆灰燼裏找到殺人害命的證據。
好像一切都止步於此,再無轉圜的餘地。
三人面面相覷,若是讓地窖裏的婦人知曉,不知又要生出怎樣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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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拍了拍林序的肩膀,“做得很好。”
“看似什麼都清楚了,很明顯是商家那夥人乾的缺德事,可我們好像什麼證據都沒有,人證沒有,物證也沒有,還……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林序喝了口水,“這裏的人談商色變,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做這麼多的惡事?”
霍青行看向陳識月,“商家和上柳居士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畢竟那錦囊……
總不至於讓陳識月來送死!
商家一看就不是善類,肯定幹不了好事。
“會不會是商家,留着什麼當年的證據?”陳識月問,“國公府一案牽涉甚廣,當中必定有人構陷,誰都不可能將證據全部銷燬,若無把柄在手,來日就是鳥盡弓藏的下場。”
這麼一說,霍青行和林序就沉默了。
還真是有點道理。
“證據藏在商家!”林序抿脣,“那就說得通了,這東西不能見光,又或者是議論此事,被人察覺聽到,所以就殺人滅口?”
霍青行問,“那金都來人怎麼說?”
“這……”林序想了想,“可能是為了確保,證據沒有外泄?”
霍青行和陳識月齊刷刷看向他。
林序撓撓頭,“合理不合理的……猜測一下,總沒關係吧?”
“商家肯定有問題!”陳識月皺眉,“否則錦囊不會指向永安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