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看準時機,冷不丁撈起她,竄上了屋頂,直衝樹梢,幾個落點便消失在黑暗中,而那些人甚至於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帶着她,跑得太快……
陳識月都來不及喊,聞到他的味就不動彈了,保住他的脖頸,死死摟着他,耳畔是呼嘯的山風,甚至於能感觸到枝丫刮過他的衣襟,打在她身上的動靜。
他用袖子遮住了她的腦袋,死死的將她抱在懷中,及至安全處,這才穩穩落地。
“傷着沒有?我看看?”霍青行有些着急,忙不迭取出火摺子。
陳識月一顆心還在砰砰亂跳,身子都有些輕微顫抖,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只直勾勾的盯着焦灼至極的霍青行。
“怎麼了?傻了?”霍青行擔心得不行,“傷着腦袋了?”
陳識月回過神來,旋即拂開了他摸她腦袋的手,“別把我髮髻摸亂了,我沒磕着碰着,我就是有點、有點沒反應過來,你就這樣水靈靈的找到我了?”
“不然呢?看着你被送進金都銷金窩?”霍青行問。
陳識月抿脣,“聞到味兒了?”
“你故意的吧?”說着,霍青行將那枚簪子遞給她。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接過簪子。
她的髮髻上還有半根簪子,其實是個套,將還回來的簪子旋轉插入髮髻上的半根簪子內,就是一根完整的長簪子,香味被風一吹也就散了。
“你這簪子改良得極好!”霍青行笑道,伸手將她散落在肩頭的鬢髮,輕輕撥弄至耳後。
陳識月面上微熱,“那是自然,要避開那麼多的危險,隨時防範着被人抓住,總歸要有點本事,這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嗎?”
“以後有我。”霍青行如釋重負的將她抱在懷中。
陳識月斂眸,“對了,那些人……”
“他們應該很快會發現,你失蹤了。”霍青行道,“所以第一反應是……”
陳識月一頓,“跑!撤離原地。”
“這地方不安全,他們自然要找個安全點的,何況廟裏的那些人都落我們手裏,船上也被咱收拾了,樁樁件件足以說明,咱踩他們的軟肋上了!”霍青行似笑非笑。
陳識月了悟,“活該滅口。”
霍青行挑眉。
是,他們知道太多,該被滅口了。
“噓!”霍青行摟着她的腰肢,快速竄上了樹梢。
參天古木,鬱鬱蔥蔥。
入夜,更是漆黑一片。
蜷縮在主幹邊上,兩人相互依偎着,霍青行一身黑衣,將她裹在懷中,藏得嚴嚴實實,只要他們不動,底下就不會有人發現。
火光搖曳,這些人已經發現陳識月跑了,所以到處在找人。
“臭娘們,她一個人肯定跑不遠,這次一定要抓住她,打斷她的腿。”
霍青行裹了裹後槽牙,好,打斷腿。
遲早打斷他們的腿!
“該死的東西,你們這幫死人嗎?這麼多人看不住一個臭娘們?”
“誰知道這娘們身上帶了勞什子的藥,居然利用老鼠……”
陳識月抿脣,要不是老鼠太小,分量大了會弄死它,這幫人不可能這麼快起來,真是便宜他們了,要不是當時的處境不適合下毒手,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害了那麼多人,這幫人該死!
霍青行抱緊了陳識月,他也想動手,但不知道這裏林子裏藏了多少人?又或者是藏了多少機關?最怕看不見的陷阱,容易防不勝防的中招。
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能輕易出手,否則中了他們的圈套就是害了陳識月。
山連山,樹無盡。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他們不熟悉地形,只能等到天亮再說。
“給我搜!我就不信她能跑出去!”
“那麼多的陷阱和機關,沒有人帶路,不可能逃出生天。”
“天亮之前,必須抓住她!”
“這個臭娘們,看我到時候怎麼折騰她!”
衆人手持火把,快速四散開來,明晃晃的刀劍散着幽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林中,危機四伏。
小院中,林序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別是出事了吧?
身子疲軟無力,林序勉力翻個身,冷不丁摔下了牀榻,一聲悶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顧不得其他,林序手腳並用的爬起來,然後一邊軟着腿,一邊朝着門口挪去,即便幾番摔跌,也沒有放棄,終是滾下臺階之後,從門口爬到了地窖入口。
他輕輕敲了敲地窖的門,“嬸子?嬸子。”
聽得外頭的動靜,婦人當即坐起身來。
身邊的丫頭睡得正沉,婦人沒敢之聲,只小心翼翼的為她掖好被子,緩步朝着洞口走去,羸弱的光亮忽明忽暗,外頭的敲門聲,讓她的一顆心高高懸起。
“嬸子?是我。”林序虛弱的喊着,想要打開地窖的門,可惜他力有不逮。
婦人聽出來了,當即與林序合作,推開了地窖的門。
“你怎麼了?”婦人心驚,慌忙攙扶着林序坐起來,“怎麼回事?”
![]() |
![]() |
![]() |
林序渾身都被汗水浸透,“沒事,就是我家公子和月大夫,去了太久了……我怕他們會出事,實在是不放心。”
這個時辰這個點,的確是不太對勁。
“我能做什麼?”婦人忙問。
如果霍青行和陳識月出事,那他們家的冤情怕是……
何況,他們對她全家都有恩。
“我現在,去不了碼頭。”林序咬着牙,“能不能幫我送信,去碼頭邊上的倉庫,在倉庫旁邊的欄杆上,畫一個圈?”
婦人:“??”
“如此,便能讓我的朋友看到,他們會來救我們。”林序實在是沒力氣了,身子都顫抖得厲害。
婦人猶豫了一下,瞧着身後的地窖,又看了看林序。
他們是因為自己全家,而受到牽連,正因為如此,才會生死不明,下落無蹤。
“好!”婦人點頭,“我先扶着你下地窖去吧!我女兒在地窖裏,煩勞恩公幫忙照看,若是我沒能回來的話……”
林序不說話了。
“來!”婦人小心翼翼的把林序攙下了地窖,“等我的消息。”
出去很危險,她身上帶着傷,不能讓人瞧見,所以得格外小心,不能讓人看見,不能讓人認出來。
不過……
即便自己出事,還留下了女兒。
天,逐漸亮了。
雞鳴天亮,人都沒有回來。
一個兩個,都沒有……
林序撐着身子,吃力的盯着地窖入口。
不管是霍青行還是陳識月,又或者是婦人,好像都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
林序的心,逐漸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