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眼熟的小孩
時間進入七月份。
今年的夏天格外熱，尤其是昨晚下了一場小雨。
盛夏的一場小雨非但降不了溫，反而把地表的熱氣全都蒸騰揮發起來了。
周萬山在家裏也買了兩臺風扇，晚上睡覺的時候吹一吹，還覺得挺舒服。
他抽空跟着周大伯他們休息了一天回了一趟鄉下，找了一些野生的金銀花和野菊—花曬乾泡茶，最近火氣重，很容易中暑上火。
“明天就要考試了吧？等會兒吃過飯我先帶你去瞧瞧學校啥樣。”
周萬山做了一盆涼菜，一些海帶絲和粉絲還有一些蔬菜，煮好後撈起來和在一起再調個佐料，又方便又好吃。
早上沒什麼胃口，煮一鍋米粥下着涼菜剛好他們一家人都喜歡，偶爾趙俊傑也會帶着趙薇薇過來蹭飯。
林婉銀拿了碗筷坐在院子的桌前，“嗯。不用去看學校，昨天我和薇薇去看過了。”
七號到九號是高考，省城周圍起碼有千人報名，甚至還有他們村裏的幾個往年沒考上的知青也報了名，考場只有省城的中學和縣城的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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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萬山知道這些還是因為那天回了一趟村，大隊長張富貴告訴他的。
因為林婉銀的戶口還在村子裏，報名需要的一些文件和手續也得大隊長幫忙辦理蓋章什麼的。
“去看過就行。這幾天我們都請假，陪着你們高考。你們什麼都不用想，就全神貫注想着高考。”
林婉銀嗯了一聲，“我知道的。就是有點緊張。”
近一年來周萬山是看到她的努力和堅持的。幾乎只要有點時間林婉銀都會抱着書看。
他常常看到這樣的她，眼前總是會聯想到上輩子那個被自己早早扼殺了的林婉銀。
“老婆，我相信你，不要緊張。高考如果考不好還可以回來繼承小店呢。分數和錢兼得自然好，要是不能兼得，有一樣也是好的。”
林婉銀笑着打他一下，“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
“所以別擔心，我給你託底着呢。”
“好。”
1981年，7月7號。
省城九百三十多位符合高考條件的考生拿着自己的准考證進入了各自的考場。
隨着鈴聲和廣播的旋律響起，正式開始答題。
站在學校外頭的周萬山和趙俊傑早有準備，一人拿着一個小板凳坐在牆角樹下，叼着老冰棍吃得津津有味。
兩人都有些沉默，一個幾歲的小孩站在了他們面前，吸溜着口水緊盯着他們手上的冰棍。
周萬山和小孩對視，趙俊傑更是被逗笑了：“想吃？”
小孩點點頭：“想！”
一說話露出缺了門牙的嘴巴。
周萬山也覺得有些好笑。
“你爸媽沒教過你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
小孩搖頭：“沒教過。”
趙俊傑問他：“你在這兒幹什麼呢？你爸爸媽媽呢？”
“媽媽進學校。爸爸不見了。”
周萬山和趙俊傑對視了一眼，心頭一跳：“你爸爸怎麼不見了？長啥樣？我們幫你找。”
“爸爸買水，不見了。”
周萬山鬆了口氣，嚇死他了，差點以為這孩子走丟了。
“那你在這兒等一會兒，你爸爸就回來找你了。”趙俊傑仔細瞅了瞅他：“周哥。你有沒有覺得這小孩長得有點眼熟？咋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周萬山吃完最後一口老冰棍，也跟着去看他。
小孩見他吃完，毫不留戀的去盯着趙俊傑手頭的那根冰棍兒。
“好像是有點眼熟。”
“是吧？我就覺得在哪裏見過。”趙俊傑把冰棍兒放在小孩面前晃了晃：“想吃的話等你爸爸回來找他買去。你敢吃我還不敢給你。吃出事兒算誰的。”
周萬山隨口回答：“應該是來過我們店裏。”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悶熱。
溫度直達三十七、八。
周萬山扇着風，順帶着給小孩也扇着，趙俊傑等得百無聊賴，“等會兒回去買一個西瓜吧？昨晚可把我緊張得都沒睡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高考。”
周萬山瞥他一眼，“我也緊張得沒睡好。”
“我就知道，周哥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周萬山皮膚白，黑眼圈顯得很明顯。他是曬不黑的體質，在男性中英俊得格外明顯，但是因為他身形挺拔健碩，又不顯得細瘦乾癟。
趙俊傑不止一次羨慕過他的身材了。
“今天午飯就吃涼面涼皮了，再來個昨天晚上泡的酸辣雞爪，西瓜買一個，婉銀和薇薇就不吃辣的和冷的，給她們做個清淡的蒸蛋，再炒個土豆絲。”
周萬山每報一樣，趙俊傑就跟着吞口水。
那小孩也跟着吞口水。
趙俊傑逗他：“你知道我們說的是啥菜嗎？你就想吃？”
“知道！我也喜歡吃蒸蛋！”
小男孩沒吃到冰棍兒也沒鬧脾氣，蹲在一邊，“我媽經常給我吃，我每個月都吃一個呢！又香又好吃。”
周萬山把小矮凳讓給他，小男孩搖頭：“叔叔你坐吧，我不坐。媽媽說不能佔別人的便宜，尤其是好人。”
周萬山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
趙俊傑：“對啊，你咋知道我們是好人？萬一我們打算把你拖去賣了呢？你也不怕？還敢和我們搭話呢。”
“不是。你們就是好人！”
小孩斬釘截鐵的肯定：“這個叔叔是個大好人，你我就不知道了。”
這話是對趙俊傑說的，說完之後周萬山沒忍住笑出聲，趙俊傑都無語了，“別看他長得好看就說他是好人啊，我也是好人，還給你吃冰棍呢。”
“叔叔你也沒給我吃，還說要把我拖去賣了！”
趙俊傑：“……”
小孩看了眼周萬山，然後說：“上次是這個叔叔給了我和媽媽好多肉！那滷肉可好吃了！”
周萬山一愣，腦子裏閃過幾幅畫面。
“你是那天那個……找爸爸的小孩？”
趙俊傑好奇：“咋了咋了？哪天？哦我想起來了，那天那個大姐是不是？”
“原來是你啊，你咋變了樣子？我就說挺眼熟的嘛。”
“是我！我媽媽還說等下個月零了錢就去找叔叔買滷菜！”
嘿，這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