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就在屋頂上趴着,將她們的對話盡收耳中,這會算是將事情的始末了解了個大概,原來是這麼回事。
月大夫是來給少將軍收拾爛攤子的?
這倒是個好機會!
反正月大夫這會尚有自保能力,那麼……
林序快速消失在黑暗中,前有陳識月坐鎮,後有徐玉安這個顯眼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們的身上,恰好方便了林序行動。
書房黑漆漆的,門窗緊閉。
院子外頭有護院時刻巡邏,院子裏面也有四個人看守,門口還站着兩個。
趁着他們晃悠的功夫,林序從後窗摸了進去,平日充當探子習慣了,這點小事真當難不倒他,鐵絲鑽進了窗戶縫隙裏,輕輕一勾就挑開了窗戶的栓子,掉頭一接便可打開窗戶。
進去之後,小心將門窗歸為原位,將栓子落下。
如此,誰也不知道這屋子裏進了人。
書房裏很黑,林序適應了一會之後,便開始在屋內翻找起來,動作很輕,還得時刻注意外頭的動靜,免得有人忽然闖進來。
當然,進來之後第一件事,是看好自己的退路,以便應付所有的突來狀況。
陳識月只管在前面拖着,心知徐玉安一通攪合,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和徐玉安身上,不管霍青行的人在或者不在,都是好事。
聰明人行事,自有默契。
天亮之後,商家又開始熱鬧。
奴僕進進出出的伺候着主家,到處都是喧鬧聲響,每個人都是忙忙碌碌,神情卻都出奇的麻木,像是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
陳識月在天亮之後,將事情交給生伯,兀自去小憩了片刻。
“怎麼樣?”生伯低聲問。
徐玉安搖搖頭,“沒瞧見什麼異常,原本我想混進書房去的,結果那邊連路都過不去,轉個彎就不讓走了,實在是沒辦法,只好線回來了。還有,後院的佛堂那邊,也是嚴防死守的,不知道供的哪門子菩薩,藏起來不讓人知曉?”
“做賊心虛,自然是千防萬防。”生伯面色凝着,“表小姐正在休息,你也去休息一會,這裏暫且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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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安點頭,伸個懶腰便揉了揉酸脹的脖頸,“一路上左顧右盼,脖子都快甩成面條了。”
“快去休息,這裏有我。”生伯頓了頓,“霍公子的事,等表小姐醒來之後,再慢慢說,橫豎有老太爺撐着呢!”
徐玉安當然清楚這一點,否則剛才就該開口了。
沒開口,就是擔心陳識月的身子,畢竟在這兩龜孫的身上耗費了心神一晚上,再來點刺激,還不知這身子能否扛得住?
“那表妹夫他……”徐玉安壓低了聲音。
生伯環顧四周,“放心。”
有老太爺在呢!
這永安縣最好的大夫,莫過於徐家的老太爺徐敬,若是連徐敬都治不了,那就真的……
“嗯!”徐玉安點點頭。
陳識月睡得不安穩,即便外面有徐家的人看着,她依舊不踏實。
陌生的地方,最近又情緒緊繃。
夢裏,回到了幼時。
家裏被抄的時候,到處都是腳步聲,甲冑聲,高喊聲。
廚娘嬸子和管家伯伯護着她,一個在前面探路,一個則是緊緊牽着她的手,拼了命的把她往外面送,一門心思只想逃離被抓的命運。
出了城之後,他們帶着她乘坐馬車,拼命的往前跑,每到一個分岔路口,他們都要停下來,做好所有的假象,避免被人追上。
一路跑,一路擔驚受怕。
看到公家的人,都得瑟瑟發抖。
最後他們還是被人發現了,其後被人追趕,為了她的安全,三人便打算分開,讓陳識月留在小村鎮上,安置好她之後,廚娘和管家就帶着她的東西分頭跑。
跑一陣,丟點東西在路邊,彷彿是匆忙逃竄而落下的把柄,把官兵引開……
慶幸的是,靠着這些小伎倆,三個人最後都活下來了。
逃出生天!
可當中的驚心動魄和恐懼,是沒辦法用言語形容的。
逃亡,並不勵志。
相反,這是從身到心都要歷經的苦難。
以至於在後來的歲月裏,只要心裏一緊張,或者是白日裏有所晃神,夜裏都會做噩夢,夢到自己被追殺,夢到那一路的逃亡。
如,現在!
一聲低呼,陳識月從噩夢中驚醒,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連帶着呼吸都帶着幾分喘。
外頭的護院聽得不對勁,當即敲門,“月大夫?”
“沒事!”陳識月趕緊迴應,“我沒事。”
如此,外面的人放了心。
拭去額頭的冷汗,陳識月掀開被褥起身,不知道廚娘嬸子和管家伯伯現下如何?躲開了那些腌臢事,應該是安全的吧?
端起杯盞的時候,她兀自輕嗅,確定沒問題,才放心的喝了口水。
神志回籠,腦子也跟着清楚起來。
徐玉安急急忙忙的推門而入,“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陳識月從容的放下手中杯盞,只是臉色不太好,瞧着有點蒼白。
徐玉安擔憂的看着她,“不舒服嗎?”
“在陌生的地方休息,免不得做噩夢了。”陳識月無奈的扯了扯脣角,“那兩兄弟如何?”
徐玉安也不清楚,“有生伯在,出不了大事。”
陳識月擡步就走,卻又被徐玉安叫住。
“月兒?”徐玉安遲疑了一下。
陳識月不解,“怎麼了?你不會想讓我,弄死那兩貨吧?”
“不是不是!”徐玉安忙不迭擺手,“表妹夫在徐家。”
心下咯噔。
陳識月是個聰明人,他一開口,她就知道情況不對。
“受傷了?”陳識月皺眉。
霍青行的功夫不弱,按理說沒人能輕易傷了她,除非……
“中毒了!”陳識月眉心陡蹙,“他有解毒丹,只要不離開永安縣,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趕回去,找舅父和外祖父救命。”
徐玉安:“……”
她怎麼什麼都猜得到?
見徐玉安不說話,陳識月心下有點發慌,“他……他如何?”
“祖父出手了。”徐玉安死死盯着她,“傷勢穩定,但是毒性很詭異,所以……”
陳識月兀自思忖,須臾便明白了意思,“蠻子的毒?”
“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為什麼我覺得……咱同出一門,卻如此不同?”徐玉安撓撓額角,“好像什麼都知道?”
陳識月明白了,外祖父這是怕霍青行有什麼好歹,所以慢慢祛毒,不敢下虎狼之藥,畢竟甚少接觸蠻子那邊的毒,處理起來有點麻煩。
“生伯讓你放心。”徐玉安出聲寬慰,“祖父自有分寸。”
陳識月垂眸,心頭不斷縈繞着他的容臉……
霍青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