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得了家中長者的認可,可不就是穩了嗎?
陳識月知道霍青行是個沒臉沒皮的,但沒想到沒臉沒皮的速度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又把外祖父和舅父的稱謂都叫上了。
“此番多虧了你。”徐庚由衷感慨。
徐家險些出了大亂子,所幸有霍青行在,一則是主心骨,二則是保護傘。
“是祖宗庇佑,福澤深厚。”霍青行並不攬功,轉頭看向一旁略顯無語的陳識月,“也是月兒盡心盡力的緣故,若不是她為了拖住商家,深入虎穴,給了我充足的時間調查、安排此事,只怕如今不會有這樣的結果。說不定那時候,商家的人早就腳底抹油跑了。”
徐敬連連點頭,“月兒可真是咱家的福星。”
“有外祖父在,想必商家的人也不敢太過肆意。”陳識月上前。
徐敬握住了外孫女的手,滿臉的憐愛之色,“要是你娘還在,該有多好啊!”
團團圓圓,和和美美。
一家子都在,唯獨缺了她!
“娘在世時,經常衝着這邊方向發呆,我問過她,在看什麼?”陳識月開口,瞧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外祖父,聲音帶着哽咽,“她說,那是她家的方向。娘不是好強,她只是覺得沒臉回來見您。”
人,總是有自己放不下的東西和事情。
“這個傻丫頭。”徐敬老淚縱橫。
徐庚嘆氣,“爹,月兒在呢!如今諸事皆了,這樣好的日子,您怎麼能哭哭啼啼的?回頭把月兒也惹哭了,您看看這……”
“對對對,是高興的日子,我這高興呢!”徐敬又哭又笑,緊握着陳識月的手不放。
王氏忙道,“今日是個好日子,我讓廚房好好做一頓,咱一家子好好吃個團圓飯。”
“快去!”徐庚覺得甚好,“一家子團團圓圓的。”
陳識月想了想,“舅父,我能不能單獨跟外祖父說幾句話?”
聞言,徐庚一怔,轉而連連點頭,“當然可以,我正好也有幾句話,要交代外甥女婿。”
陳識月:“……”
越來越順口了。
霍青行大概能猜到陳識月想說什麼,是以徐庚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出來的時候,便毫不猶豫的跟着走出去。
人一走,徐敬便謹慎的開了口,“月兒是遇見了什麼難處?外祖父能幫得上忙嗎?”
“外祖父!”陳識月徐徐跪在地上,伏在了外祖父的膝上,“我知道,母親的醫術都是外祖父所授,您的醫術遠勝過我們,是以有一件事月兒不敢隱瞞,想求外祖父施以援手。”
徐敬心驚肉跳,臉色都變了,伸手摸着陳識月的髮髻,輕輕的問,“月兒有什麼難處只管說,外祖父拼盡全力也會幫你。”
“此前與一蠻賊交手,對方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他們使了非常手段,拿活人試藥。”陳識月揚起頭望着徐敬,“我一時躲閃不及,便……便中了招。”
徐敬差點站起身來,面色鐵青,回過神來,慌忙伸手去探陳識月的腕脈。
“別動,讓我瞧瞧。”
徐敬說話的時候,嗓音都在顫抖。
屋子裏,很安靜。
陳識月凝神靜氣,看着外祖父逐漸黑沉的臉色,心裏隱約有了不祥的預感。
母親留下的醫書裏,記載了蠱蟲之事,但不多,可見這方面也不在他們的擅長範圍內,所以陳識月只能抱着試一試的想法。
徐敬一直沒說話,把脈結束之後,默默地收回手,面上生出了不忍之意,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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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沒有言語,已勝過千言萬語。
四目相對,好像都知道了結果。
陳識月收回手,兀自笑了笑,“外祖父不要難受,有些事情是上天註定的,其實現在這樣的狀況也不是不可以,我其實這樣也……也挺好的,可以保護好自己,出門在外都不怕別人捅刀子。”
話落,瞧着徐敬臉上難過的表情,陳識月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的,外祖父!”陳識月忙伸出手,“我的自愈能力已經不是正常人可比了。”
說着,她拔下發簪,在掌心狠狠劃開一道口子。
“月兒!”徐敬驚呼。
然而下一刻,血珠子冒出來之後,忽的又止住了。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止血,然後淺淺的傷痕就開始癒合了,從血口子變成了紅痕,再從紅痕變成了一道淺淺的痕跡,最後就剩下了一條線。
徐敬張着嘴,愣是沒發出一個詞兒。
好半晌,徐敬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看向陳識月。
“就……就是這樣!”陳識月看着逐漸完好如初的手掌心,“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死不了的東西,感覺都不像個活人了。”
可是,尋常大夫只覺得她脈象正常,不會覺察到異常。
醫術稍微高超一些,倒是能瞧出端倪,可是……可是……
“取不出來也是好事。”陳識月忽然就釋然了,“外祖父就不會擔心我了。”
徐敬嘆口氣,“這件事必須要解決,你不是南疆的人,也不善控蠱之術,所以這東西留在你體內肯定不是好事,遲早是要出事的。”
這是大實話,也是陳識月擔心所在。
“沒關係,待得空我就去一趟西域,出關去南疆,去南詔,去能取出這些東西的地方。”陳識月笑了笑,“外祖父不要擔心,總歸我還年輕,一定會有辦法的。”
徐敬回過神來,“我也會讓你舅父,幫着查找辦法,咱們中原甚少有這樣的東西。”
“我知道。”陳識月點點頭。
從屋內出來的時候,陳識月在檐下站了站。
徐玉瑩快速迎上去,“姐姐,你沒事吧?怎麼瞧着,你的臉色和祖父的臉色……都不太好呢?”
的確,現在的陳識月,面色略顯灰白。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跟外祖父說了一會,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沒別的事。”陳識月忙搖頭,擠出一抹微笑。
轉頭又看向徐敬。
徐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外孫女,只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女兒唯一的血脈,只怪自己醫術不精。
“祖父?”徐玉瑩不解,“你怎麼了?”
徐敬搖搖頭,“我這裏太煩悶,帶着你姐姐四處逛逛吧!”
“是!”徐玉瑩笑盈盈的攙着陳識月,快速朝前走去,“姐姐,我們去園子裏看看,還有我爹和祖父特別澆種的藥草,外頭可都不常見呢!”
“是嗎?那我得好好看一看。”陳識月勉強擠出微笑,回頭去看外祖父。
老人立在檐下,身形略顯佝僂,低着頭一動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