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識月應下,霍青行便讓人去了一趟衙門,算是回覆柳侍郎。
對於這消息,柳侍郎自然是高興的,至少性命有了保障,當然……高興歸高興,自己該有的表現和誠意,還是應該有的,不能讓人白跑一趟,旋即讓人去準備了路上所需。
徐家這邊也開始忙碌,陳識月是要跟着霍青行走的,這一路上也不能兩手空空,以前沒有家人護着,只能是輕車簡行,如今徐家就是她外祖家,一切都給她置辦妥當,甚至要指給她丫鬟和小廝,僱一堆護院跟着她。
嚇得陳識月連連擺手,她這身份還比較敏感,這大張旗鼓的出行,不得更惹人注目?
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徐庚便也歇了這心思,但盤纏和路上所有供給,都還是準備得足足的,王氏亦是事事親力親為,親自為陳識月操辦。
徐玉瑩一味的往箱子裏裝零嘴和話本子,各種路上能打發時間的物什。
“這些管什麼用?遇見事的時候,屁用沒有。”徐玉安給的就實用得多,一桌子的刀槍劍戟擺放着,看得陳識月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徐玉安一個個介紹,瞧着好像分外興奮。
“哥,姐姐不會動武,你拿這些是想讓別人砍她嗎?”徐玉瑩皺起眉頭,“你這不是給人遞刀子嗎?”
妹眼拋給瞎子看,白瞎。
徐玉安頓了頓,轉而拿起一旁的箱子,打開來是一些瓶瓶罐罐,“那就帶這個。”
“這是什麼?”徐玉瑩眉心都快蹙成了“川”字。
徐玉安忙道,“有毒,有解藥,路上帶着防身可用。咱既然用不上這些利器,那就用點手無縛雞之力,可用的東西。”
對此,陳識月表示很感興趣。
蒙汗藥、解毒丸什麼的,都是費心費時的東西,得來不易,委實趁她心意。
“看,我就說月兒會喜歡的。”徐玉安笑道,“咱醫館裏可沒這些,都是我託生伯到處蒐羅來的,一些江湖上,尋常所用的毒物,都在這裏了。太過陰狠毒辣的,咱也不敢要,怕萬一解不了毒,到時候反而害了你。毒物這東西,遇見危險的時候夠用就行。”
徐玉安到底是小心的。
“我喜歡。”陳識月趕緊收起來。
徐玉瑩噘着嘴,“姐姐……”
“好了,你給我塞的那些話本子我的確用不上,不如你替我多找找醫書古籍什麼的,我喜歡那個。”陳識月可怕極了,回頭徐玉瑩把能用的不能用的,一股腦全塞進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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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女扮男裝跟着霍青行前往金都,可不是去遊山玩水的,這麼多的東西,既用不上,還拖累行程,丟了又捨不得。
“你那些寶貝疙瘩,留着自己看吧!”徐玉安打趣。
徐玉瑩哼哼兩聲,“那還不簡單,我去父親和祖父的書房,去書齋多找找,總有姐姐喜歡的。”
“都別爭了。”陳識月看向二人,“我走了之後,若是家裏有什麼事,定要告知於我,若我去了金都,必定會來信,你們按照地址寄信便是。若不然我久久不歸,可寄信到這個地址。”
陳識月將紙條擱在桌案上,上面寫着雲中村的地址。
“雲中村?”徐玉安回過味來,“就是你一直居住的地方。”
陳識月點頭,“村裏人都是熱心腸,若是有什麼事,必定會先護着我,我若是從金都歸來,早晚也是要回雲中村一趟的。”
山高路遠,此去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人在路上,書信不通,再難得卿卿消息。
兄妹三人面面相覷,離別這個話題,委實是個傷感的話題,不管落在誰身上,都是牽腸掛肚與翹首期盼,畢竟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有些人分別的時候嘻嘻哈哈,再見的時候便只剩下了黃土一堆。
陳識月走的那天,王氏悄悄的把人拉到一旁,拽進了庫房裏,“這邊都是舅母給你準備的嫁妝,你如今要跟着霍公子去金都,雖然是為了辦正事,但這每日相處,情意必定會日漸深厚。舅母也看出來了,他喜歡你喜歡得緊,只是舅母有句話仍需叮囑。”
“舅母只管吩咐。”陳識月行禮。
王氏趕緊攙起她,“舅母想說的是,不管發生何事,都要回來辦婚事,你外祖父和你舅舅還有我,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可不敢在外面輕易讓他騙走了。”
陳識月:“……”
這、這……
“咱要做霍家婦,那也非風風光光,明媒正娶,哪怕、哪怕……”王氏有點說不出口,“就算鬧出人命,咱也、也得回家,記住了嗎?”
這個對女子名節尤為苛刻的時代,王氏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破天荒了。
可見,只要是自家孩子,怎麼着都好。
“別自個吃虧了,也不要因為情意日漸深厚,就太過相信霍公子,男人到底是男人,有時候……”王氏說得磕磕絆絆。
她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才能把話說得好聽點?婉轉一點?
千萬千萬,不要傷到陳識月的自尊,怕這孩子聽了,到時候心裏有疙瘩,到時候一走就不回來了,那還得了?
“舅母放心,我心裏有數。”陳識月握住她微涼的手。
可見,王氏是真的緊張。
“我知道舅母是為了我好,所以舅母只管放心,若是哪天我與他真的到了這一步,三媒六聘,八擡大轎,都是要從徐家這道門走出去的,我還指着外祖父和舅舅,舅母您能坐在高堂,親眼看我嫁出去,替我母親送我出嫁!”陳識月紅着眼眶,軟聲開口。
王氏如釋重負,總算是鬆了口氣,握緊了陳識月的手,“那就好,舅母啊……也是這個意思。”
雖然分開了那麼多年,可這骨肉親情是割捨不了的。
“徐家永遠是你家,我們會一直等你回家。在外面若是遇見什麼難處,或者是傷心了,月兒一定要記得回家。”王氏抹着眼淚,說到最後幾乎哽咽。
陳識月伸手擦去,到了最後自己也落了淚。
離別,到底不是什麼好事。
王氏抱了抱陳識月,“沒有母親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你這丫頭吃了多少苦,舅母知道你不願意說,但是以後可不敢再藏着掖着,咱們是一家人,你可以撒嬌也可以生氣。”
“嗯!”陳識月抹着淚,“舅母放心,我此去是辦正事的,兒女之情只能先放一放。”
王氏張了張嘴,想問……又把話嚥了回去,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不行就回家。”
“是!”
不行就回家。
如今,她陳識月也是有家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