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霍青行覺得,他們就像是命運牽扯到一起的兩根線,在重逢的那一刻,就被擰成了一股繩,此後生生世世,無人能把他們再分開。
如同宿命,恰似你我。
陳識月略帶羞赧的別開視線,可耳根處的緋紅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心虛,男女之間的情愛總是朦朧階段最是惹人心慌意亂。
奈何,身上揹負着莫大的冤屈,實在是有心無力……
霍青行慢悠悠的收回視線,佯裝淡定的盯着帳門,可一顆心早就砰砰亂跳,不由自主,好在她不會衝過來聽他的心跳,否則就能聽到他心頭那千萬遍的互換,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要不怎麼說,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呢?
一眼萬年,這輩子都栽了。
外頭的雨,還在嘩嘩下着。
胸腔裏的心臟,正在砰砰砰的亂跳。
和誰在一起,怎麼可能都一樣呢?
“不管我去哪兒,都會帶着你的,陳家的案子得交給你親自去處置,就算是真相,也該交給你來揭開,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參與,知曉一切。”霍青行努力平復內心的悸動,“我會託舉你,也請小月兒能相信我!”
毫無保留的,全身心的信任。
陳識月垂下眼眸,翻身重新躺回去,“用你們這羣好哥們的話來說,我會全身心的相信你,把背後交給你。”
戰場上,交付脊背就等於是最大的信任。
“必不負卿卿之意。”他音色繾綣。
陳識月聽得耳朵有點癢,下意識的翻個身,背對着外頭,卻掩不住呼吸微促,“誒,你、你這麼會哄人,到底哄過多少姑娘?”
“攢了這麼多年,一肚子的哄人技巧,偏生拋妹眼給瞎子看。”霍青行意味深長的說,“哄不好,媳婦跑了。哄好了,媳婦覺得我是練出來的。古往今來所有的冤枉大事,都頂不過一個我。真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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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識月哽了一下,這人還真是……
想了想,她閉上眼假寐。
罷了,越說心裏越慌,還是別再說了。
聽得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霍青行垂下眼簾,止不住的脣角輕勾,只覺得滿帳子都是她身上的氣息,令他整顆心都跟着放鬆下來,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
一個響雷,四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分批休息,輪班值守。
眼見着大半夜都沒事,還以為今夜就這樣過去了,便是柳侍郎也這麼認為的,可沒想到的是,黎明前的黑暗才是真的黑。
雨勢稍減,黑衣人蜂擁而至。
所有人的目的就是去劫囚,還有就是燒燬證據,直撲押着犯人的帳子,刀劍碰撞之音旋即響起,緊接着便有人高聲喊,“有人劫囚,來人!快來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掀開了帳子衝出去,軍士和護衛全部拔劍而出,雙方當即展開了廝殺。
“公子!”林序掀開了帳門,“他們動手了!”
霍青行旋即起身,邁開步子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
“你去吧,我會保護好自己。”陳識月已經坐起身來。
雖然有點睡意朦朧,但一點都不影響她的清醒理智,她坐在那裏,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微光中,霍青行深吸一口氣,“林序,保護好她,其餘人跟我走!”
“是!”林序頷首。
霍青行走了之後,林序便衝着陳識月拱手,快速退出了帳子。
見此,陳識月當即坐起身來,快速攏好了衣裳,跑到火盆邊上將鞋襪穿好,其後便喊了林序一聲。
“月大夫。”林序進來,身上還帶着水漬,“這刀你拿着,若是有什麼不對的,保護好自己。”
陳識月接過長刀,有點分量,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但一刀的話……還是能揮得動的,只不過擋不住第二刀,畢竟男女的力量懸殊,這是必然的結果。
縱然她身康體健,縱然她經常上山採藥,爬山涉水,但怎能比得,他們這些會手腳功夫的男子!
站在帳門口,遠遠就聽到了那些細碎的聲音。
夾雜着雨聲,風聲,嘶喊聲……
陳識月的一顆心高高懸起,伸長脖子想看看,奈何夜色黑沉,隔着濃重的雨幕,只能瞧見晃動的火光,別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月大夫只管放心,我家公子那是一等一的好手,有他在絕對沒問題。”林序拍着胸脯保證。
陳識月看向他,“你跟着他,應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那是自然。”林序點頭,“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咱在戰場上也是立過功的,斬殺過敵將,殺退過敵寇,上陣殺敵絕不含糊。”
陳識月由衷開口,“辛苦了。”
林序一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半大小子撓撓頭,耳根子有些發紅,“月大夫客氣了,當兵吃餉,不就是為了保家護國嗎?這都是咱分內之事,職責所在。”
“有你們,蠻子才不敢肆意。”陳識月握緊了手中的刀子。
呵,可真夠沉的。
可惜,還是什麼都瞧不見。
雨勢雖減,但一點都不妨礙雙方打得難捨難分。
原本長樂門的人,已經殺進了帳子,眼見着一刀就要劈開了囚車的鎖釦,誰知下一刻,冷箭“嗖”的一聲射來。
這一變故,生生卡住了所有人,在衆人回眸的瞬間,只瞧着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從天而降,幾個擡手便已經斬殺了衝進帳子裏的黑衣人。
柳侍郎鬆了口氣,“保住了!保住了!”
然而,看着衝自己來的黑衣人,柳侍郎的一張臉瞬時煞白如紙。
他的帳子裏存放着不少,搜來的證據,到時候回了金都,還得上呈帝王,是以他很清楚這些黑衣人撲來的目的,殺了他這個主事的,弄毀那些證據。
“攔住他們!”柳侍郎往後退。
護衛衝了上去,鮮血飛濺,一個接一個倒下,為首的黑衣人目光銳利,想來知曉無法救出那些囚犯,便鉚足了勁,想要殺了柳侍郎,毀了那些罪證。
柳侍郎將賬冊死死護在懷中,生怕有任何的閃失……
死也不能讓這些人,拿到賬冊!
搜刮民脂民膏,官商勾結,禍害百姓,濫殺無辜,樁樁件件,他都必須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保護柳大人!”霍青行下令。
安信旋即帶着人折返,直接衝進雨裏,在刀子劈向柳侍郎的那一刻,縱身而起,一腳踹開了那人的刀子,反手便是寒光乍現,刀鋒直逼。
大概沒料到半路殺出個安信,那人慌忙退後,這才讓柳侍郎堪堪避開死劫。
柳侍郎抖如篩糠,站在原地發愣,懷中死死抱着賬冊……
安信橫刀身前,“保護柳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