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看出來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想拒絕卻被人團團圍住,客棧裏還有其他客人,若是真的鬧起來,只怕是不好收場了。
“諸位,諸位!”掌櫃拱手,“有話好好說,咱這也是頭一遭遇見這樣的事情,委實沒什麼經驗,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處置吧!”
林序可不吃這一套,“交給你人,然後放歸山林嗎?咱不是道上的人,不懂道上的規矩,但咱也清楚一些門道。”
“什麼道來道去的?咱就是開個客棧做生意,這位客官說的話,可真是有意思。”掌櫃衝着夥計使了眼色,大概是想讓底下人把黑衣人都帶下去。
可林序都站在這裏了,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掌櫃的,要不然咱借一步說話?”
林序挑眉,老二他們已經帶着人,把綁好的黑衣人全部帶回了屋子,那些悄悄開了門的客人,已經伸出頭來。
出門在外,閒事莫管,遇事先藏。
這是保命的要訣!
現在外面平靜下來了,自然是要去湊熱鬧的。
掌櫃面色青白,額頭的冷汗已經下來,這個時候若不趕緊處置,只怕以後這客棧是做不下去了,說不定還得招惹上災禍。
“好好好!”掌櫃衝着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趕緊跟上,幫着掌櫃去安撫其他的客商,只說是夜裏進了賊,如今賊人都已經被拿下,等明日天亮就會送去衙門,讓諸位客人莫要擔心,沒什麼大事。
等着掌櫃轉了一圈,挨個房間送了一碟點心,這才喪着臉回來。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
關起門來,黑衣人都在另一間屋子,這樣的情況已經不需要解釋,大家都心知肚明。
陳識月跟着霍青行,坐在桌案旁,瞧着進門的掌櫃,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裏隱約有了底。
“掌櫃的,這件事你最好還是說實話!”霍青行開口,“咱能收拾了他們,也能收拾你們。”
聞言,掌櫃身形一僵,“你們是客商,可不是山匪,這般明目張膽是想打劫嗎?這可是觸犯王法,是要下大獄的。”
“你是逃兵吧?”林序忽然將一包東西丟在了地上。
只聽得噼裏啪啦的一陣,驚得掌櫃面色大變,“你們……”
裏面是一套盔甲,看得出來年代久遠,但是上面甚是乾淨,可見時常擦拭,不知道是緬懷,還是別有什麼情愫。
陳識月仔細看去,瞧着裏面還有馬蹄鐵,想來是策馬逃離的。
“不管你是什麼時候逃的,也不管到底是誰逃了,你或者是身邊的人,有這些東西就能查你的來歷,只要報上衙門,到時候……”林序扯了扯脣角,雙手環胸,冷颼颼的打量着他,“你這客棧怕是開不下去了吧?”
掌櫃一改方才的應和討好,原本微彎的脊背,徐徐伸直,目光冷冽的看向屋子裏的幾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想開個黑店,卻是連打劫的是誰都不清楚,你不倒黴誰倒黴?”林序白了他一眼。
掌櫃心知眼前人,身份不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些人的功夫在他之上,沒把握的事情豈敢貿然為之。
“諸位,之前多有得罪,咱也只是圖財不是圖命,刀劍無眼但沒有開封,便也不算是傷人。”掌櫃長長吐出一口氣,躬身拱手,“謀一口飯吃,實在也是沒辦法。”
陳識月可不這麼認為,“若只是圖一口飯吃,你這間客棧營生不錯,不至於入不敷出,除非你要養很多人。”
關鍵是最後一句。
掌櫃挑眉看過來,其後又將目光落在霍青行和林序身上。
屋內三個男子,兩個一身汗臭味,唯有陳識月生得清秀,瞧着是個書生,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但她一開口,另兩人都會顯得分外安靜,似乎只等着她把話說完。
可見這書生郎,是具有一定主導地位的。
掌櫃到底是見多識廣,開着客棧也算是見了不少形形色色之人,當即心中瞭然。
這少年人不是女扮男裝的當家夫人,就是這羣人的主子。
“估計就是養這幫匪盜吧?”林序道。
霍青行低笑兩聲,“要不然,一個客棧總不能做出屯兵屯糧的謀逆造反之舉吧?”
音落,掌櫃面色微變。
一對三,他沒有勝算。
一點都沒有!
“馬蹄鐵上有字。”陳識月蹲下來,隨手翻動着包袱裏的東西,忽然面色一緊,“裴?”
掌櫃旋即出手,說時遲那時快,霍青行已經抱着陳識月退後,林序迎勢而上,直接扣住了掌櫃的手腕。
“我姓霍。”
霍青行三個字,止住了掌櫃的掙扎。
眸子陡然睜大,掌櫃愣在原地,“霍?麟州霍氏?”
氣氛有一瞬冷凝,雙方都在試探,是以一瞬間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陳識月輕輕拍了拍霍青行,示意他把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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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沒事了,他還死摟着她在懷中作甚?別忘了,她現在一身男兒裝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麟州霍氏的少將軍,是個斷袖之癖呢!
霍青行依依不捨的鬆開手,任由她整理衣裳,白了他一眼之後,走上前兩步,“有些話不必多說,你只管點頭或者是搖頭。隔牆有耳,我們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林序鬆手。
掌櫃臉色蒼白,看了看地上的東西,想起自己方才的應激之舉,很多事情不言而喻,現聽得陳識月如此言語,只得躬身揖禮。
如此,算是默認。
他信的是麟州霍氏。
霍老將軍盛名在外,且當年出了那些事情之後,也是霍家在據理力爭,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是未能改變,可當時那樣的狀況,敢站出來就已經是豁出了身家性命和九族。
掌櫃極盡恭敬,“是在下眼拙,不知竟是霍家的人,多有得罪,萬望海涵。”
“把東西收起來,以後要藏好了,隨意塞在牀底下也不是個事。”霍青行開口,“埋了吧!等到重見天日的時候,再拿出來。”
若說此前,掌櫃還心中忐忑,此刻止不住目光直愣,不敢置信的看向霍青行。
這話是什麼意思?
重見天日?
林序上前,攙了掌櫃一把,“我們不是敵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掌櫃直起身,“你們這是要去金都?”
“你以前在軍中是什麼職務?”霍青行問。
掌櫃如實回答,“副將。”
衆人:“……”
官職不低。
“重傷之後被送到了農家,事發時僥倖逃過一劫。”掌櫃解釋,“過後我便偷偷逃回了家中,後來事態平息,我便在這裏開了一間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