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打家劫舍……”林序問,“真的養了一支隊伍?”
掌櫃不說話了。
“得!”林序撓撓額角,“當我沒說。”
霍青行斂眸,“你們這樣,不怕引起衙門的注意,到時候把你們一鍋端了嗎?”
“怕什麼,大不了換個地方,這些年咱小心翼翼的活着,可我活到這把年歲了,也沒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掌櫃忽然嘆口氣,好似一下子頹敗下去,“真怕活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霍青行與陳識月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自己心裏也沒底。
“你們此去金都……”掌櫃猶豫了一下。
想問,又不敢問。
國公府一案牽連甚衆,因着帝王之怒,已經死了很多人,即便到了現在,也是人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就是你想的那樣。”霍青行示意他坐下來說話,“問個問題,能如實回答嗎?”
陳識月秒懂,林序趕緊出門去把風。
“只管問,只要能還……還老主子一個清白,讓我們這幫弟兄做什麼都行。”掌櫃拍着胸脯保證,“咱苟延殘喘,本來也就是為了這一樁心事。”
霍青行低聲問,“聽過上柳居士這個人嗎?”
“上柳居士?”掌櫃愣了愣。
陳識月忙道,“金都府府尹陳家,跟此人有過往來,你可知曉……”
“金都府府尹?你是說當年的陳大人?”掌櫃還是知道一些的。
聽得陳識月大喜過望,這是記得什麼嗎?
知道內情?
“你、你……”陳識月有些激動,但是被霍青行摁住。
查國公府一案,沒什麼大不了的,查而已,又不是真的牽連進去。但是如果讓人知道,她是陳家遺孤,逃出來的朝廷欽犯,第一件事就是送她進大牢。
進去了,就是個死。
不是去教坊司,就是被充當軍技,下場會如何慘烈,自然不言而喻。
“陳家當年被牽連進國公府一案,據說陳大人的手裏,捏着一些證據,後來陳家被查抄,所有的證據自然就消失了。”霍青行不溫不火的開口,“只是近期,我查到了一個人。”
掌櫃了悟,“就是你們方才說的,上柳居士?”
“對!”霍青行點頭,“所以你是否聽說過?”
掌櫃細細的想着,眉心都快皺成了“川”字,一時間沒有說話。
陳識月有些焦灼,但霍青行輕輕拍着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着急,這件事不能讓她插手,免得到時候被人察覺到了身份。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陳識月努力壓制住內心深處的激動。
很久很久,沒有人記得她陳家了,也不敢提陳家,如今有種……從未被人遺忘的感覺,居然還有人記得她父親。
“上柳居士我倒是沒聽說過,但是陳家的事兒,我還是略有耳聞的,當年也是老主子提拔,才讓陳家這位從一個仵作慢慢的坐上了府尹的位置。一個仵作,辨香識兇,連破奇案,不可不謂之傳奇人物,當年也是風光無兩的存在。”老掌櫃想起當年的事情,委實感慨。
不過是須臾的功夫,家破人亡,傳奇不再!
陳識月靜靜的聽着,面上無波無瀾,心內波濤洶涌。
“老主子在世的時候,提起過與陳大人之間的事情,我記得有一次,還提過一個人,說是與陳大人乃是同窗好友,因着不公所以被丟到了翰林院充作編修,陳大人心有不忍,就求到了老主子這邊。”掌櫃只記得這麼些許,其他便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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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識月有些失望,但霍青行卻是頗為高興。
翰林院編修?
同窗好友?
那就是說,同年科考?
不知道卷宗名錄上,是否能查到蛛絲馬跡?
“當年陳大人為了此人,求過你家老主子……”霍青行小聲嘀咕,“翰林院編修?你確定是編修?”
如果是編修的話,那就是入仕之人,要麼舉賢才,要麼就是靠着真本事科考所得,又加上是陳大人的同窗……
關於陳識月的父親,霍青行比陳識月更清楚一些,她日常在後院與母親生活,很多事情根本不清楚,看不見也聽不見,是以她根本不清楚陳家的所有事。
也許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才能跑得毫無顧忌,很少在人前露面,才能逃過一劫。
金都的人,只知道陳家還有個妾室,但誰又會關心一個妾室的事情?只說是當初救過陳大人一名,所以才有了這妾室的位分,權當是養了一個救命恩人,橫豎不在人前露臉,毫無影響。
“老主子是這麼說的。”掌櫃鄭重其事,“我可以對天發誓,絕無半句虛言。”
霍青行忙道,“不必如此,我們自然是信你的,就是想更確認,此事非同小可,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否則調查就會失去方向。”
“我明白!”掌櫃點頭,“我可以用身家性命來發誓,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我所聽到的,至於說的人是否認真,那我就不清楚了。”
“同窗,編修,求到了國公府。”霍青行低聲呢喃。
掌櫃繼續說,“當時老主子還是國公爺,還沒被褫奪公爵之位。所以老主子一句話,那什麼勞什子的編修,根本就不在話下。”
“後來這編修呢?”
陳識月問,心裏涼了半截,她隱約覺得這線索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確的。
“不清楚。”掌櫃搖搖頭,“我當時也就聽了這麼一耳朵,後來這編修去哪了,還真是一無所知。後來也沒見老主子提起過,咱也就沒當回事。要不是今日你們追問起陳大人的事情,我早就將此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陳識月臉上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霍青行倒是沒那麼悲觀,“至少說明,這的確是一條線索,不是敵人就是朋友,只要還活着,身上一定會有祕密。”
“你們的意思是,當年國公府一案跟陳大人有關?可陳大人不也被抄家了嗎?”掌櫃不明白,“難道說……”
霍青行趕緊打斷他的無邊幻想,“跟陳家沒關係,陳家是無辜受累,我們只是覺得當年的事情未免太蹊蹺,所有痕跡都在事後被抹去,必定是有大人物在操作。既是如此,必定不能從國公府正面入手,得學會迂迴前行。”
“哦,所以你們打算從陳家入手,再通過陳家去查老主子的事情?”掌櫃了悟。
霍青行頓了頓,又問,“知道長樂門?知道金都的銷金窩嗎?”
“你們這是?”掌櫃面露難色,“跟長樂門有關?”
霍青行點頭。
掌櫃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