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姑娘?”老者愣了愣。
陳識月點點頭,“是!”
“你會醫?”老者又問。
陳識月行禮,“略懂。”
“真是後生可畏。”老者由衷感慨,“徐敬這老傢伙,還真是有點本事,憑空多了個外孫女,竟還是個好苗子。”
陳識月忽然被誇了一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晚輩才疏學淺,不敢當。”
“你不知道你外祖父與我……也算是師出同門嗎?”老者一開口。
陳識月還真是愣住。
外祖父沒有說過。
“我就知道那老小子沒說,還惦記着當年那一口氣呢!”行至僻靜處,老者鄭重其事的開口,“我姓白,比你外祖父要小上幾歲,你可以叫我叔公。一眨眼的功夫,後輩齊出,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該給你們讓位了。”
陳識月趕緊行禮,“叔公太客氣了,晚輩有太多需要學習之處,還望叔公來日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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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又乖又禮數齊全,難怪你外祖父在信中不斷的誇讚你。”老者笑了笑,“來,我給你們安排房間,你們這段時間在金都就住我這裏。”
說着,帶着二人出了後門。
霍青行和陳識月對視一眼,徐家老太爺做事真的是太謹慎小心,甚至於在信中提及,讓他們小心一些,莫要驚動了太多人,說他的外孫女喜靜,來金都是因為有些要事處置,不能大張旗鼓。
白府。
“我讓人給你們單獨準備院子。”老者打量着霍青行,那眼神就跟看自家女婿似的,倒是頗為滿意,瞧着身強體壯,一直護在陳識月的左右,像是個話不多的可靠之人。
這院子清幽,環境雅緻,算不得奢華,卻也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這院子後面種着不少藥草,素日裏都有人精心照料,你們不必理睬便是。”老者解釋,“安安心心的住在這裏,沒人會隨意打擾你們。”
陳識月畢恭畢敬的行禮,“多謝叔公。”
“你外祖父算是我的師兄,處處壓我一頭,有一回輸給我了,便與我生了嫌隙,這爭強好勝之心,要引以為戒啊!”老者打着趣兒,“你們先適應適應,有什麼事只管喚人便是。當是自己家裏,不要見外,難得他還能與我說句軟話。”
說起這個,老者還有些沾沾自喜的模樣。
老小孩,老小孩,這便是了。
“叔公,我們要出去一趟,行李什麼的先放在屋內。”陳識月低聲解釋,“是一些私事。”
老者頓了頓,“這會就出去?”
想起信上所說,他們是來辦事的,老者便也沒攔着。
“注意安全,若是有什麼事只管回家,若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會竭盡全力。”老者低聲叮囑,“金都這地方,瞧着繁華,其實都是陷阱。”
這是好意。
陳識月也明白,剛要說點什麼,卻見着底下人來報,說是有人找。
聞言,老者便率先離開。
“收拾一下,我們待會就告辭。”霍青行開口。
陳識月點頭。
將行李放下,掃一眼屋內的狀況,陳識月和霍青行便轉身離開,走之前還是要說一聲的,這是正常的禮數,畢竟是住在人家的家裏。
只不過剛走出去沒一會,便瞧見了熟悉的面孔。
“掌櫃的?”陳識月愣住。
霍青行不由得心頭一震,不會這麼巧吧?
“你們……”掌櫃緩步上前,驚愕當場,“怎麼在這?”
“老李,你認識他們?”老者上前。
掌櫃忽然有種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的滑稽之感,“我就是護着他們進的金都,你說我認不認識?老白啊,這位公子姓霍。”
一聽這話,老者面色一僵。
霍?
“哪個霍?”
掌櫃嘆口氣,“當然是麟州霍氏。”
“霍……”老者上下打量着霍青行,“這麼年輕,那就是……”
霍青行當即拱手揖禮,“在下,霍青行。”
“小將軍之名,如雷貫耳。”老者慌忙拱手回禮,其後面露敬佩之色,“霍家鎮守邊關,百姓心生感激,我等更是敬佩。可惜我老了,要不然也得盡一份心。”
說到這,老者好似有點詫異,狐疑的看向掌櫃的。
“老白,你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他們是自己人,所行之事也都是為了老主子。”掌櫃的這話一出口,老者便傻眼了。
陳識月愕然,與霍青行對視一眼,已然明白了這裏面的緣由。
“你們……”陳識月有點不敢相信,“那我外祖父是否知情?”
老者名白重,當初是裴家軍的軍醫,後來就是他護着李嚴和幾個受重傷的弟兄,留在了一個小村子裏,這才撿回一條命,沒有參與潛龍關一役。
“不知。”白重忙擺手,“這件事我可不敢輕易讓人知曉,縱然是同門也只是知道我當年離開師門,去過一趟邊關,當時我是作為遊醫救過老主子一命,所以我在軍中行走卻沒有入籍。”
事後查起來,自然也沒有這麼個人,至少按照名冊來追究的時候,與白重沒有任何關係。
“真是緣分啊!”看向陳識月,白重摸了摸自己的長鬚,“兜兜轉轉的,居然都聚在一起,這是不是說明,老天爺有意安排,要讓老主子的冤屈重見天日?”
衆人沉默。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說話。”白重忙道,“我知道,這事……事關重大,又是那麼多年的陳年積案,想要查清楚並不容易,我也不求能速戰速決,只求有人能記得老主子,莫要寒了邊關將士的心!”
掌櫃忙道,“我送他們去銷金窩。”
“銷金窩?”白重愕然,“你們要去銷金窩?”
陳識月一怔,“叔公,你也知道銷金窩?”
“長樂門的銷金窩,當然也是知道的。”白重目光幽深,“之前還出現過命案,但後來說是抓住了兇手,衙門便草草結案了。”
說起這個,白重長嘆一聲。
人命如草芥,有時候還真是可憐又可悲。
“銷金窩害過不少人,不知道也難啊!”白重看向陳識月和霍青行,“你們要去銷金窩,可得三思,那不是什麼好地方,雖然我沒進去過,但聽說容易迷失在其中。”
霍青行握緊了陳識月的手,“事關重要,不得不去。”
“生死有命,拼命一搏。”陳識月回答。
白重忽然有些感慨,“我道是無人再記舊人顏,卻是新人記舊人,如今的年輕人倒也不是完全無用,錚錚鐵骨勝昔年呢!”
“我們老了,能託舉便託舉,只要來日有望,就算當墊腳石也是心甘情願!”掌櫃欣慰的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