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腳下很輕,動作很快,一個閃身便蟄伏在幽暗的角落裏,冷眼看着忙碌的人羣,這幫人動作麻利,訓練有素,周圍還有護衛看顧,可見非一朝一夕,這絕對是習以為常。
看這裏的場景,應該有不少年頭了。
冶鐵可不是小事,畢竟鍛造的技術不過關,根本造不出來精良的兵器,是以這裏肯定有工匠,還得是極好的工匠,尋常的打鐵匠修補修補鐵器倒也罷了,要是鍛造這麼多的兵器用作上戰場,充作軍資之用……可不是這些鐵匠能做的。
鍛造的熱度,煤炭燃燒的程度,以及鐵器的重量和精度,都需要軍中或者是朝廷特許的匠人,按照一定的比例、形式方可!
朝中有人……
要謀反?!
霍青行狠狠閉了閉眼,真是好得很!
“都動作麻利點,動作快點!”
“那邊扎捆裝箱,快一些。”
“下一批鐵礦石還沒到嗎?這邊都快接不上了。”
“上次被一鍋端了,後交付了朝廷看守,斷了我們最大的供應,現如今只能三三兩兩的從別處挪回來,這才導致了時常供應不上的結果。”
聞言,霍青行明白了,原來如此啊!
鬼村裏的事情,還真是……
霍青行回過神來,瞧着那幫人快速離開,轉身便也縱身一躍,趁着衆人不備,快速打暈了一人拖進了暗處。
再出來的時候,他是搬運的小工。
沉重的箱子抱起,緊隨着衆人緩步朝着一個出口走去。
這邊的工人就像是提線木偶,一個個都神情麻木,一個個都忙着手上的活計,誰也不搭理誰,趁這個機會,霍青行查看了箱子裏的東西。
有不少瓷器,但是瓷器裏面卻裝着刀劍還有箭矢,瞧着還需要再加工,沒有刀鞘也沒有劍柄,箭矢也沒有開封,這些東西都是要經過二次組裝,方可使用的。
這不是終點,這可能是個起點……
那麼,就該弄清楚,他們的終點在哪?
“動作都麻利點,不要東張西望。”
“一個個都快些,耽誤了船只,為你們是問!”
“快點,快點!”
霍青行搬運着木箱,跟着一幫人走到了暗河邊上,這邊的船與之前接人的船完全是兩個概念,這邊是貨運的船只,船伕一個個都是穿着黑衣,一個個都面容遮掩,只露出黑洞洞的眼睛。
每一艘船都站着兩個黑衣護衛,手中持刀,一個個目光銳利,似乎是為了看守船上的貨物……
“快點!”
“動作快點!”
每個人都在催,每個人都在忙。
霍青行倒是想登船跟着走,奈何……
不能打草驚蛇。
想了想,他放下了箱子便轉身離開。
不瞬,他退回了庫房附近,褪下衣裳連同那具屍體,悄無聲息的沉入暗河中。
掃尾工作結束,霍青行快速離開。
等他回來的時候,陳識月已經渾身發冷,焦灼得都要冒火了,見到光亮的時候,慌忙站起身。
霍青行駭然,所幸眼疾手快,伸手擋住了她的頭頂亂石。
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霍青行自己都愣了愣,心裏卻慶幸萬分,還好還好,沒磕着她,要不然這磕着她腦袋,得多疼啊?
陳識月駭然,因為在裏面待得麻木,一下子腿麻往前撲,登時撲進了霍青行的懷裏。
霍青行悶哼了一聲,毫不猶豫的將人抱在懷中,“慢點,慢點!”
“我沒事!”陳識月顧不得其他,慌忙握住霍青行的手,查看他的手背。
血淋淋的,被亂石刮開了一道口子。
如果當時她不那麼着急,若是沒有他這一擋……這些本該落在她的頭上。
“你是不是傻?”陳識月面色焦灼,“我又不會受傷,你、你……還好沒傷着骨頭,否則該如何是好?你這雙手,是要用來領兵打仗的。”
霍青行不以為意,“你都說了,我這雙手是用來領兵打仗的,若是連你都護不住,那我還領什麼兵打什麼仗?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怎麼做大事?”
何況,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他知道,她有自愈的能力,可他不敢保證,那自愈的能力是否要付出代價?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那本就是蠱蟲賦予的特殊之處,誰知道會有什麼異常?
他不敢想,也不敢讓她用。
“我沒事,我們走!”瞧着她好像紅了眼眶,霍青行忙不迭拉起她往外走,“此處不宜久留。”
先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盯着難受。
“我邊走邊與你說,我發現了什麼?”霍青行悄摸着睨她一眼,愈發握緊了她的手。
陳識月來不及悲春憫秋,來不及關心他的皮外傷,就已經被帶出了那道石門,轉個彎就回到了最初的熱鬧街市。
回到街市上,放眼望去,似乎沒瞧見林序和掌櫃他們。
“走!”霍青行帶着陳識月往前走。
面具之下,誰認識誰呢?
賭坊那邊熱鬧得很,有人高聲叫嚷着,有人推推搡搡的,輸贏不過眨眼間,瞧得人眼花繚亂的。
“那邊!”陳識月忽然扯了一下霍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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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皺眉。
旁人他興許認不得,但是日夜相處的弟兄,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林序那小子歪歪扭扭的,好像是喝醉了酒,這會正被一個姑娘拉扯着進了洞窟花樓。
好傢伙,這是被亂花迷了眼?
還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
“走!”霍青行二話不說,就帶着陳識月往花樓而去。
只不過……
眼見着到花樓跟前了,霍青行停下腳步。
“走啊!”陳識月不解。
霍青行猶豫,“你也去?”
“我不能去嗎?”陳識月不明白,“花樓裏不是男子就是女子,我並非不男不女,為何不能去?”
霍青行:“……”
好像有點道理。
“走吧!”陳識月率先往內走。
一襲男兒裝束,又戴着面具,誰知道是男是女?何況陳識月的身上沒有脂粉香氣,本就在鄉野待了多年,沒那麼多女兒家的拘束。
見着有人進來,花樓裏的媽媽趕緊迎上來,笑嘻嘻的湊到了陳識月跟前,“喲,客官來快活呀!”
“人這麼多?”陳識月語氣裏帶着嫌棄。
媽媽當然是個有眼力見的,忙不迭伸手一指,笑着招呼二人,“樓上請!胭脂,紅英,快招待兩位貴客上二樓。”
“知道,媽媽!”
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這麼妖妖嬈嬈的扭着腰,一步三扭的扭到了二人跟前,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半推半就的推搡着陳識月和霍青行。
隔着面具,陳識月都能感覺到來自於霍青行的嫌棄……
“別拉着我,放手!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