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從小門進來。
是白重。
白重帶着老大夫和掌櫃他們回來了,一個兩個的臉色不太好,但所幸都沒什麼大礙,至少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白老爺?”迎春上前,瞧了一眼衆人,“都沒事吧?”
大夫點點頭,“還好知府大人清正廉明,否則的話,咱怕是真的要一頭栽進去了。”
“後來如何?”迎春很想知道,那屍體到底是因為藥物,還是因為龜息之術,所以才導致了那般局面,總歸是好奇吧!
江湖人行走江湖,需要各種法子傍身,這裝死也是一門技術活。
“是藥。”白重開口,“倒是真的沒料到,天底下還有這般神奇的東西,能讓人無聲無息,狀若死人,呼吸脈搏心跳全無,只是到底遜了點火候。”
陳識月明白了,“可惜的是,活人就是活人,死人就是死人,只要還活着,身子就不可能完全冰冷,全體僵硬。”
“是的。”白重點頭,“正因為如此,謊言才能就此被戳穿。”
掌櫃如釋重負,“若非如此,怎能還你我清白,咱這回春堂,差點都成了黑心的醫館,這幫挨千刀的混賬東西。可惜大人也沒問出來,這些人到底是受誰人指使,行這般齷齪腌臢之事?”
“早晚會查清楚的,是狐狸就一定會露出狐狸尾巴!”白重倒是沒那麼擔心。
話音剛落,門口便響起了白清舟的聲音,“我知道是誰。”
聞言,衆人紛紛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白清舟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我去問了周遭,打聽了附近的人,有人瞧見,一男子給了他們銀子,還給了一個瓷瓶,雖然聽不清楚說什麼,但絕對不是好事。”
“誰給的銀子?”白重忙問。
白清舟深吸一口氣,“父親還不明白嗎?”
話說到這份上,似乎已經不需要挑明。
這段時間,回春堂遭受了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侯府!”
白重說完這話,便沉默了下來。
衆人聞言,紛紛面露難色。
民不與官鬥,這是毋庸置疑的。
鬥不過,根本就鬥不了一點。
“是侯府的管家。”白清舟壓低了聲音。
白重一臉的瞭然之色,擺擺手,示意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管外頭如何,今日怎麼折騰,明日不還得照樣開門嗎?
回春堂是濟世活人的醫館,即便天塌了,也不能忘卻救人的初心。
衆人面面相覷,前後腳朝着後院而去。
晾曬的藥草,該收起來了。
“孟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白重低聲啐了一口,“實在是欺人太甚。”
白清舟道,“我思慮再三,回來之前已經去過衙門了,若是知府大人追究起來,勢必要上門去找侯爺,若是知府大人不敢出頭,那這件事只能就此作罷,誰讓咱無權無勢呢?”
但也能因此測試過知府的態度,於來日行事有益。
若柳大人只是個面子光,那以後真的遇見事,斷然不能找他。若柳大人是個辦實事的,來日若有危險,必當第一時間去衙門報官。
信任與不信任,只在柳大人的一念之間。
“你做得很好。”白重點點頭,大概是對這世道有些失望,嘆口氣站起身,輕輕拍了拍白清舟的肩膀,轉身朝着後院走去。
堂內,再度安靜下來。
白清舟看向陳識月,“你是不是也很失望?”
“嗯?”陳識月一下子回過神來,“什麼?”
察覺到她方才走神,白清舟略有些詫異,“發生何事?”
“沒什麼,就是在想,他們橫行無忌,欺男霸女,上面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真的成了聾子,瞎子了嗎?就不怕哪天,真的在御前鬧得很難看?”陳識月不解。
若是想擡舉侯府對付霍家,那就該給他們大權,以權壓人,不比這樣齷齪、上不得檯面的手段,要好得多嗎?
所以,陳識月想不名阿比,這才走了神。
“欺上瞞下,又或者是帝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白清舟不敢說,皇帝可能是知道的,但就是色令智昏,腦子不清楚了。
妄議帝王,是死罪。
隔牆有耳,不敢說。
陳識月看向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我爹在,應該不會再有問題。”白清舟畢恭畢敬的揖禮,“回來的時候就聽夥計說,今日多虧有你。”
要不是陳識月守着回春堂,那幫人就會趁着回春堂無人的時候,進來大肆搗亂。
“舉手之勞。”陳識月出了回春堂,便回了小院。
冬梅快速迎上來,“姑娘,沒事吧?”
陳識月點點頭,“告一段落了,說到底也就是一些跳樑小醜,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不會輕易出現在人前的。”
“還好沒事。”冬梅已經準備了晚飯,趕緊領着人去了飯廳,擺好了飯食才道,“哦,將軍府那邊來消息,說是林公子那邊有點問題,斷聯了。”
陳識月拿着筷子的手,止不住一頓,“什麼?”
“昨兒還有消息,今日便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冬梅如實回答,“管家那邊說,怕就怕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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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多變,不管是天氣還是地勢,又或者是一些意想不到的猛獸,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出什麼亂子,失聯可能是暫時的,但正因為原因不可估量,若是不去在意,時日長久便會耽誤救人。
一分一秒,都是性命。
陳識月默默扒拉着飯,“先吃飯吧!”
“是!”
冬梅端着飯碗,與迎春對視一眼。
這事,還真不好解決。
既不能打草驚蛇,又不能棄之不理。
及至吃過晚飯,冬梅和迎春收拾了飯桌,陳識月才幽幽開口,“別是中了瘴氣才好。”
“我倒是覺得,可能是中了陷阱。”迎春不以為然,“這深山老林裏的,若是真的藏起什麼,是很容易設陷阱的,一旦誤入,怕是會一個牽連兩個,比如說瘴氣,沼澤,洞窟,深潭……但凡落下,怕是都得脫一層皮。”
陳識月點頭,有道理。
山中多變,地勢複雜,委實不容小覷。
“這可如何是好?”冬梅免不得擔憂。
迎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將目光落在陳識月的身上。
“先等等看吧!”陳識月低語,“少將軍不會坐視不理的。”
林序是霍青行的左膀右臂,是他過命的兄弟,不可能放任不管,如今這般應是不確定山中狀況,只能靜觀其變。
這山裏到底有什麼?
這個問題,林序也想知道。
放眼望去,林木參天。
尤其是到了夜裏,更是半點月光都落不下來……


